又一年清明
又是一年清明节,一抹抹烟雨在海口的的天幕下纷纷扬扬,那种无法形容的忧伤似火苗一样在不平静的心中蔓延着。在这个节日里,在异地求学的我,竟不知要做些什么。今年的这个节日,我竟真的远离了大陆,远离了家,思念那么远,那么远。回不去的心情被无尽的愁绪所淹没。无聊的我,撑着伞,沿着海甸的碧海大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蓦然,竟然走到了白沙门海滩。
阴雨天的白沙门冷冷清清的,哪里还有往昔的热闹。然而不得不说,我还是很喜欢这一刻的白沙门。风声,雨声,浪声……远离了世俗的那份嘈杂,我一个人默默地享受着,这个特殊的节日里的不一样的白沙门。踏上了滩上的一片高坡,视线里看到纸灰在烟雨中飘飘荡荡,树叶上的水珠似泪滴在眼前晃动。这个悲伤的节日本就是为了祭祀,祭祀扫墓。远远地看到人影一堆一堆的,虔诚的叩拜着孤坟,哀婉的哭泣在风中缠绵着。
祭祀是一种文化,它提醒健在的我们,永远记住那些过世的人。平时的我们不见得会记得住那些去了的人,大多时候只有等到这样的节日才去缅怀。所以在每一年总有这样的春天里的这样一个日子,所有自称不迷信的人都突然迷起信来,他们眼圈红红满心赤诚,只愿逝者安息。我想,即使没有上帝,他们的亲人也一定会听到他们那种发自心底的祷告。即使他们收不到他们烧去的一砖一瓦,也会明白那份穿越天地穿越时间穿越情感的的记挂,只因曾经我们是最亲的人,只因我们曾经爱对方爱的那么深,仅此而已。
恍恍惚惚间,我回忆起了三年前我和父母一起祭拜外祖父母的那个清明。那一年的清明节的前一天也是烟雨凄凄,或许上天怜悯人们的虔诚,第二天一早竟是阳光明媚。草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在风中摇曳着。然而那一刻,我们的内心却是百感交集,明快和凝重的心绪同时笼罩我们的心头。外祖父,外祖母的坟头衰草和荆棘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着我们的心。去了的人,就真的去了再也回不来,来了的人只看得见黄土,黄土上的一根根衰草。那一刻我的双眼除了泪水,还仿佛看到了那个冥冥之外的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苍老的外祖父母,瑟瑟的站在路口,身子在不住的发抖。或许那里的他们也在仰望苍天,渴望知道人世间的儿女孙辈们是否在今天想起了他们,是否一切如常。我和父母都不能自抑,掩饰不住了心里流淌出来的悲伤,那悲伤是如此的凉。泪水就这样散落在坟前的草丛。去了的人在里头,我们在外头,悲戚是一根线,牵引着外头的人对里头人的怀念。两个不同的世界却只是隔着一层黄土,那一刻祭祀的瓜果显得那么的寒酸,心里的悸动也是如此的苍白。
这个清明,注定了我不能回大陆和父母一起去外祖父母的坟头叩拜祭祀,风飘着,纸灰飞着,雨淅沥着,泪如泉涌着,我在异乡,外祖父母在异域。我们的距离那么远,我们的爱却一直那么悠长,这种爱,这种怀念与距离无关,与空间无关。
忽然发现,我老了。不自觉的感到人生的累,那种透彻骨髓的疲惫。蓦然回首,人生的路已走了那么远,那么远。走的太远了,慢慢的就忘记了,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出发,忘记了初心,没有了志存高远的渴望,只是沉湎对过去的悲伤与思念。
一直都不想这样,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该是毫无理由的一片辉煌。可是,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却忽然迷惘了,在嘈杂的世俗里我们究竟在追求什么?几十年以后,都不过是一抔黄土。我们在今天缅怀着那些去了的人,若干年前他们也缅怀着他们的先人。时间就是这样无限制的轮回着,风化腐蚀着我们的记忆。我们终究要成为过去。终究会有一天我的子孙也会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像我叩拜我的祖父母一样在我的坟头祭祀叩拜。
可是内心里总会有些许的挣扎,把世界看的那么清,竟然也会累,没了追求竟是这么累,这么痛。这个节日里,白沙门海滩,吹着海风,撑着伞,我一个人走着想着,既然我也会成为去了的人,那么总有一天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里见到我的外祖父母。而在这个没有他们的世界里,我着实不用太过于挂念。我应该想想自己的路:志存高远展宏图,不忘初心真英雄。
有一个人,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徘徊于这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他并不烧纸,只是想感受那份每年最真的虔诚,还有看看哪里纸灰堆积,哪里思念成堆。春日为证,愿,逝者安息,生者珍重,让我们活着的人,不忘初心,继续端起生活这碗饭,咀嚼,享受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