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旁边有一条江,江边有一条依附着它蜿蜒的沿江路,都是我记忆里不可磨灭的回忆场景之一。
小时候的片鳞记忆里,在黄昏时分,日落崦嵫,晚霞漫天,妈妈喜欢牵着我的手在沿江路散步,我喜欢踩着夕阳移动的光线蹦跶。我们有时候会遇到邻居叔叔阿姨们,他们喜欢与妈妈坐在大理石凳子上谈话,而我就会去江边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玩水。那时候,这条江的水位线还很低,旱季时还能看到河床,有很多周围的居民到这里洗衣服或者游泳。妈妈也会带着我去那里洗大一些的东西,例如被子和大娃娃。她边洗边对我说,“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啊,我就带着你在这里洗衣服。现在,我也带着你在这里洗东西,但是你已经不在我肚子里了,而是变成一个大姑娘站在我身边了!”一说完就“咯咯咯”地笑。日已西斜,骄阳无力地打在妈妈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橙黄色光芒,暖暖的,暖地我也跟着她一起“咯咯咯”地傻傻笑着。
后来,妈妈搬走了,这个老房子变成爷爷奶奶的家。我没有离开,我还在这里。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在夕阳下被妈妈牵着手的小女孩,不是那个在江边戏耍的调皮蛋。这条江的水位线已经长高,他们已经不能去那里洗衣服,我也不可能去玩水了。我已经上了中学,成了一个懂事的高中生,每日都要离开这个温暖的小家,坐上公交车到学校努力学习。我喜欢放学坐车回家,不坐到站,而是坐到离家还有两个站的地方,然后走回家。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走过江上的桥,走上江边的路回家,看晚霞染红西方的天边,感受黄昏的余温。快到家的时候,我都能远远地看到爷爷坐在沿江路的大理石板凳上,拿着大葵扇一摇一摇的。黄昏羞红的光照在爷爷身上,静静的。没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叹,更多的是脑海里浮现出岁月静好、云淡风轻的画面。远远地喊一声爷爷,他就会回过头来,然后站起身,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看着我走过去,等我走近了,问问我学校的事情,问问我开不开心,顺便帮我拿我手上的重重的书本。像是约好的一样,每天我们都会重演着踏着橙黄色夕阳并肩回家的场景,伴着昏黄的色调,心里响起温馨柔和的乐曲。
回忆场景里重叠的地方,旧时风物在笔下显得好不矫情。
借用林清玄写过的一句话,“曾经,曾经都已是昨日,而昨日是西风中凋零的碧树。”曾经,被时光带走容颜,是树叶被西风垂落的痕迹,留下斑驳的点滴回忆。这条江,这条路,看似只是城市里的一道风景,在我眼里却是一张生动斑驳的回忆相片,被岁月带去了些模样,满载着我曾经的美好回忆,与它,与我,与家人的片鳞幸福,让我知晓有人在我生命最初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