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说多采自病态社会不幸的人们。”鲁迅在《我怎样作起小说来》这样说。他弃医从文,以文学为医治国民的药方,也因这麻木的国民而起。要说封建制度的牢笼囚困了腐朽麻木的中国人并不为过,毕竟强大的封建守旧主义屠弑着无法抗争的社会底层民众,他们沦为麻木的“看客”,有着卑微的“灵魂”。但现今的中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这样的病态似乎并没有完全根除。鲁迅先生的小说不仅是可以唤醒那个时代蒙昧无知的国民,在今天这个时代同样是一剂良药。
鲁迅先生借助他的小说塑造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物形象。浑浑噩噩的、不辨是非、麻木不仁的“看客”,彷徨无助、迷茫孤独,难以走出精神困境的知识分子、受苦受难兼愚昧无知者、“社会视其狂而其格外清醒”的“狂人”、虚伪道貌岸然的所谓知识人物以及那些封建礼教下的女性形象……在深刻的表现了愚弱的国民性和他对国民不知觉悟而倍感焦虑的同时,更以一系列的悲剧展示国民灵魂,以揭示苦痛,引起疗救社会的注意。
“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社会的发展,文明的开放,如今我们已然以文明者自居,但“老人跌倒该不该扶”、事故面前围观聚看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冷漠令人叹息。
近日一则街头绑架小孩的实验,分别在美国与中国对比。美国人的出手相助与中国人的事不关己的冷漠对比鲜明。这则实验视频在微信朋友圈中疯传,人们态度褒贬不一,有愤愤不平说中国人麻木不仁的,也有反斥中国人崇洋媚外的。虽说只一则实验不具有广泛性,但其留给我们的思索耐人寻味。救急扶伤,一不小心向来就很容易被人所诬陷,而还有一种坏经验的结果的歌诀,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于是人们就只要事不干己,还是远远的站开干净。这样的社会形态本就真真实实的存在于我们现今所生活的社会中。我们要做的不是抨击,而是正视。
再来看看所谓的“看客”,是指鲁迅作品中除了主要人物,甚至连次要人物都说不上的芸芸众生。他们似乎处于事件进程之外,却又与事件进程相联系。《示众》、《药》中“鉴赏”杀人的看客,他们缺乏爱国心和民族自尊心,连最起码的人类同情心也丧失殆尽。透过“看客”的愚昧、麻木与落后,我们似乎看到作者对辛亥革命的质疑。它们不具备民众性。“看客”给予革命者的则更是精神上的虐杀!《阿Q正传》、《孔乙己》、《祝福》中把玩别人的苦痛的看客,他们“鉴赏”他人的苦痛,冷嘲热讽揭他们的伤疤,聊以自慰,冷漠而又可恨。这样一群病态的灵魂,实在叫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相比“看客”彷徨无助,在封建牢笼里意志消沉的知识分子实则更令人担忧。《孤独者》中的魏连殳是受过民族思想熏陶,接受过新式教育的知识分子,但辛亥革命失败后他陷入了彷徨,在故乡偏僻的小山村,以前他被同乡看成不守礼教“异类”,成为社会的“孤独者”,但却在社会现实压力下,发生了转变。是个敢于独战多数的五四新时代精神的青年,却与强大而守旧的坏境冲突,决定了他“孤独者”的悲剧命运。《在酒楼上》的吕纬甫、《伤逝》中的涓生和子君均在封建背景下,意志逐渐消磨,彷徨孤独却难以走出自我精神困境的知识分子形象出现。实在是可哀可叹。
像阿Q、孔乙己这样受苦受难却又愚昧无知的人,以所谓的“精神胜利法”、“君子固穷”自居自慰,自轻自贱,自欺欺人。这样的迂腐态度,实则悲哀。阿Q以假想的胜利来欺骗和安慰自己,再以自己在虚假胜利中的陶醉去欺骗别人,而无法正视现实。在黑暗的社会现实下,深处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只能靠“精神胜利法”去满足自己的需要,当社会沦落到只能靠精神胜利维持之时,人们承受的压迫可想而知。
《长明灯》中要熄灭长明灯的“疯子”,实则是再见“狂人”。像《狂人日记》中的“狂人”一样,他们都是封建制度和吃人礼教下的受害者和反抗者。《长明灯》中“吉光屯”的居民一行动就须查黄历,看那上面是否写着“不宜出行”,倘若没有写,出去也须先走喜神方,迎吉利,迷信已深入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天。敢于反抗,叛逆世俗的“狂人”、“疯子”实则有着旁人不敢做的勇气,但他们的悲剧形象却令人咂舌。
《肥皂》中的四铭、《高老夫子》中的高尔础,他们食古不化、固步自封,喜欢窥测。却以知识分子有修养,有道德之形象自居。让人看到道貌岸然下的一团邪念。四铭两次提到了街上小流氓对孝女所说的话,刻画了道学先生变态性欲和内心精神世界。他从街头回来,气急败坏的问自己的儿子学程“恶毒妇”是什么意思,这是街上几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骂他的话。当学程没有答上,他遍借题发挥批判新文化运动,仇视进步学生,看不起女性。在文中我们也可看到鲁迅对于青年人的担忧,他们会不会被他们的父母影响也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人。虽然学程上的是新学堂,但学程在父亲的无理取闹下不敢说一句话。青年人一代令人担忧。
然而《铸剑》中的眉间尺出生的使命就是复仇,他以自己的头颅为代价,化身鬼魂来完成使命,而黑色人则是执行之原的行动者,最后也自削头颅与眉间尺共同完成复仇大业。这个“黑色人”与《过客》中的过客、《孤独者》的魏连殳同属以系。是鲁迅式的“个人主义”的典型形象。“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说。那些鲁迅作品中的人,在任何时候都给人警醒。“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