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在分布于全世界的你们撅着光溜溜的屁股蹲在地上玩泥巴,享受午后休闲时光时,我在盖茨黑德府窗帘阴影处欣赏着血红落日,英国的天气总是阴冷昏暗的,雨、雾、薄冰和人类总是很缠绵,这种落日少见。至于我为什么不是围在温暖的壁炉前,只因为那不属于我。
现在的我只有十岁,本该是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龄,然而我却早已尝遍了世态人凉的味道,寄人篱下的自卑感和无助感深入骨髓。
里德太太并不爱我,可以说是讨厌我,我的母亲,即里德舅舅的妹妹,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一个穷牧师,然后双双染病离世,留下了我。舅舅临终将我托付给舅妈。很显然,我是一个负担、累赘,那温暖的壁炉不属于我,或者说整个府的一个小角落都不是我该待着的。舅妈和表兄妹们的眼里是满满的厌恶,冰冷的眼神在我的记忆里就像是章鱼的触角,绞着我的脸,不能呼吸。我想,我的童年和你们不一样。
我的记忆里是约翰的残暴,至少他经常打我,那时候我是不能反抗的,舅妈也不会偏向我。红房子就是惩罚我的地方,有什么惩罚方式比把一个孩子关在人人都觉得闹鬼的屋子更妥帖,由此,我是憎恶舅妈,在我的血液里除了顺从与柔弱,反抗的意识越来越强烈。
这就是我的童年,没有亲情,没有朋友。
学校
这之后,我的不合作与骨子里的反抗血液,使我被送进了一所慈善机构建的学校,叫劳乌德。那里和盖茨黑德府一样,阴沉沉,黑黢黢。
宿舍没有保温措施,早晚饭少得可怜。我想,这并不影响我的热情,对于未来,我无法预料,但至少我可以结识很多的朋友了,不会有人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词来否定我。里德太太说我是爱撒谎的小孩,这是被大人们认为是不可饶恕的罪过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有说谎,我自己知道。
幸运的是,我认识了海伦,一个聪慧、谦逊、善良的女孩,她让我知道,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你刻意抱以恶意,只会是同情与怜悯,所以在这所学校的主管人克洛斯特先生当着学生的面说我是魔鬼,要提防着我,那是完全不用去多想的。
在劳乌德的日子算是快乐的,孤独,渗入灵魂的孤独在这里暂时得到了慰藉,善良的谭普尔小姐。可是,有一年,伤寒袭击了这所学校,这里变得更像墓地,每天都有死亡,海伦也在这一年去世,我还曾最后一次拥抱她。简爱,你没有朋友了,孤独才是不离不弃的,不必去担心,疏远了它或者冷落了它。
我坚强地熬过了伤寒,学校也被其它慈善机构接管,之前的伪善的克洛斯特先生不再是主管人。这时候,我十八岁。毕业之后,留在了这里当教师。日复一日,然而,我对于这种平庸且无趣的生活感到厌倦,我发誓,外面的世界比这里更精彩,为什么我的生活要像死水一样呢。于是我悄悄地登了一份广告,决心走出去。
告别了我那可怜的永远沉睡了的朋友,海伦。
家教
幸运的是我的学生不聪明,但是勤奋,充满求知欲。她的身世,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也许,母亲是巴黎歌女这一事实,换做任何人,都会接受不了的。于是,我对她总是抱着深深的怜悯,有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我是她的母亲了。
关于爱情
遇见他,由此,互相嫌弃。他嫌弃我的外貌不美丽,我嫌弃他不够英俊,也许这是很多人都承认的一件事。我不了解他,他的脾气很怪,老是莫名其妙地生气,说的许多话,我都不太明白。
当他用着低缓悠长的语调念着我的名字,或许是后花园里的那一句“简——爱——”,我着魔了,奇迹般地喜欢上了他叫我的名字。
里德太太卧病在床,约翰因为放荡的生活死于纽约。里德太太来信请我回去一趟。或者说,我的舅妈,我仍乐意回来见你。也是如此,我知道了,我还有个舅舅,还有一份丰厚的财产,上天的馈赠。
爱情来得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快。回来之后,我们互诉情意,相恋相知。也许是从小埋下的阴影,我总是患得患失,当他也爱我的时候,我的灵魂仿佛得到了救赎,至少,我不会一个人度过余生。
为什么新娘子的那身嫁衣,在我看来,就像是樊笼,富贵,黄金闪闪,我内心隐隐地拒绝去穿上。上帝不会无缘无故地抛弃一个人,也不会永远给予一个人恶意。他有一个妻子,他结过婚,那我呢?让我冷静冷静,我爱他,是的,我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爱情不是面包,拿得起,放不下。也许,离去是最好的选择。
关于亲人
一时间,流浪与孤独重新与我为伴,漫漫长夜,我的床就是那一方青苔地,路过的善良的人呀,纵使你不愿伸出你的双手与我相握,我仍愿意感激你。
我昏倒在一位牧师的家门前,黑夜,无边无际的黑夜,窗内的灯光是那么柔和,光圈一层一层,即便我身处彻骨的寒冷中,也能感受到那样的温暖。
阴差阳错,热心的牧师收留了我,后来,我知道了,他是我的表兄。多么巧,多么有缘,与他们相认,平分舅舅的遗产,在我看来,亲人远比金钱来得重要。
尾声
还是会想起他,想起那个我曾爱入骨髓的人。思念呀,无处不在撕扯着我的灵魂,一声至情的呼唤,将我唤回我的爱人身边。物非人也非,大火之后的城堡变为了废墟,我的爱人啊,缺了一臂,瞎了一眼。
你的踌躇,你的犹豫,你的自卑,你的恐惧。我深知,让我走,却抱着我,残缺的一个你,也是我爱的你。
从此以后,我只愿做你的眼,当你的左手,在我的世界里,善良和爱才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