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人,那风骨
“民国”只存在了30余年的时间,却留下了许多传奇故事,让后来者念颂不已。2004年6月《中国青年报》“冰点周刊”创办时,并设“钩沉”专栏,关注民国过来的那批学人。该报年轻记者徐百柯负责为其撰稿,每周一篇。近两年后,徐百柯完成对70多位民国学人的素描特写。2007年,中央编译出版社将这些文章记集出版,谓之《民国那些人》,引起极大反响。2011年,九州出版社将之补充再版,更名为《民国风度》。
这个时代,年轻人的生活中,缺失了一种精神。而现在,我们去看看“民国那些人”:当年那些大学里的大学校长、老师、学生,那些近代以来各学科在中国的奠基人,那些其他文化业界的前辈,那些知识分子,他们是怎样生活的,怎么求学、教书、治学的,怎么工作的,怎么为人处世的。
书中有写到:“曾经有那样一个时代,曾经有那样一批人物。他们那样地想着,那样地活着。他们离我们今天并不遥远,但他们守护、在意,体现的精神、传统、风骨,已与我们相距甚远。读着他们,我们感到恍然隔世;抚摸历史,我们常常浩叹不已。”
正如钱理群先生所疑惑的问题:为什么“时间上他们其实离我们很近”,而我们却觉得他们“与我们相距甚远”呢?——然而,真的很远吗?我们能不能拉近这样的距离,由“远”而“近”呢?
让我们走进由徐百柯以独立的判断和诗一般低徊的笔触,唤醒的一段正在消逝的历史,让已经模糊的身影清晰可感。
民国时期的那批学人有着与今天的学人迥然不同的风度,气质,胸襟,学识和情趣,体现着民国风度。他们虽然千人千面,个性迂狷狂痴,但内里不失风骨,风雅与风趣,底子上都有一个“士”字守着。“士”乃知识分子的本色,它要求知识分子必须对家国,社会,历史有所承担,对自我的生命有所承担,对学术本身有所承担。刘备寄居刘表之下时,就曾当面痛斥一个名叫许汜的人,说他明知天下大乱国难当头,却居然“求田问舍,言无可采”,真是徒有国士之名,为士林不齿。可见,古人心目中的国士必须能够担负起天下的兴亡。这本书写到了几位以身殉道殉职的学人,报人,其中就有因拒收张作霖30万“封口费”而惨遭杀害的民国名记者邵飘萍。犹记得他的座右铭:“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他们自定义为“公共知识分子”,他们代表的不是个人利益,不是某个集团的利益,而是社会的利益,他们是正义和良知的代表。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有风骨。风骨一定是士人的。士人往往被称为“精神贵族”。他们可能在经济上一贫如洗,可能在事业上一事无成,但是,他们在精神上,富可敌国。其中有一篇为《曾昭抡:不修边幅的名教授》。这位名教授从来不修边幅,始终是一身斜襟的蓝布长衫,穿双布鞋,“脱下来,袜子上永远破个洞”。费孝通先生有一个十分精到的分析,他说:在他心里想不到有边幅可修,他的生活里边有个东西比其他东西都重要,那就是“匹夫不可夺志的“志”。知识分子心里总有个着落,有个寄托。曾昭抡一生致力于化学研究,没有这样的人为其奉献,一个学科是不可能出来的。”
真正有大智慧和大才华的人,必定是低调的人。才华智慧像是在精神深处的皎洁明月,早已裝砌了他们的心性。虽有严词,但他们行走在尘世间,眼神是慈祥的,脸色是和蔼的,腰身是谦恭的,心底是平和的,灵魂是宁静的。正所谓大智若愚,大才华朴实无华。低调,不浓,不烈,不急,不躁,不悲,不喜,不争,不浮,是低到尘埃里的素颜,是高攀灵魂飞翔的风骨。我们以《林庚:喧嚣时代里的隐退者》为例。上世纪80年代林庚从北大退休,便一直居住在燕南园里。他在园子里种了花草,学生们从门口路过总能看到在那扇油漆有些脱落的大门里,林庚正静坐在藤椅上,看着花丛思考,阳光洒在身上,倒影消瘦而安详。“他并不显赫,社会上的人也许并不知道他是谁,然而学生会永远铭记”,“功利、名望,仿佛已经完全从先生心里消失了”,“他是温和的”。
我们来反观现在的学者,当个教授好像很容易,他已经不是为了一个学科在那里拼命了。他并不清楚这个学科追求的是什么,不一定会觉得这个学科比自己穿的鞋还重要。学术学科对他们而言,仅仅是一种谋生的职业、谋取名利的手段,并不是他们情感、精神、生命的寄托,并不是安身立命的东西。不仅如此,很多令人痛心的丑闻都发生在大学校园里,比如说某教授猥袭学生等,这是社会道德失范,是民族危难的时刻的到来。
再拿我们个人而言,我们这一代人是在应试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从小就被灌输“为名牌大学而奋斗”的思想,等到自己如愿以偿进入了大学,在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就突然失去了目标与方向,大学,从一个获取知识的平台,成为了一种目的,一种为了大学而考大学的目的。这背后其实是一个信仰缺失的问题。我们没有信仰,没有目标,什么都不在意,都无所谓,就这样让我们年轻的生命消逝在每天每天每时的平庸里。
作为后人,能够受到这一代人精神的守护与滋养是人生之大幸。但斯人已去,黑暗依旧,只有我们自己来肩住闸门,坚守“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才能担起“后死者”的历史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