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你眼中也许难看,、也许烦人、也许没文化、也许一无是处、也许……但她眼里只有你,那个漂亮、聪明、懂事、有出息的你。
–题记
从小镇考出来的你,即将来到梦寐以求的大学,满心欢喜,终于能够摆脱多年靠扫街挣钱独自抚养你的母亲。临行前夜,她用那双看似老太太般粗糙的手从身上翻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币,多是1元、5元、10元不等勉强看得见一张红色纸币。她语重心长地和你唠叨着,虽然言语朴素,也多是重复内容,大致是些在外人身安全的提醒。她凹陷的双眼却从未离开你,即使你漫不经心地接过那团皱纸币随意地塞进裤兜;即使你象征性地附和她而看着电视里所谓精彩的综艺节目;即使你几乎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这夜,于你是如此漫长,而于她却是如此短暂,她唯一的女儿即将离开她的怀抱,去向一个陌生的城市。你不知道她这一晚几乎整夜失眠;你不知道她多次跑来你房间给你盖好那被踢掉的被子;你不知道她独坐床头多次叹息;你不知道她还默默流下眼泪……天渐亮,你还是那个嫌她烦的孩子,而她还是那个只要你在身边,视线就只会停留在你身上的她。你眼中的她还是那样一位整天盯着你的老妪,但她眼中的你却是一个即将远行而又令她十分不舍的小女孩。大巴车上,你兴奋地靠着车窗欣赏风景,吃着她大清早就给你备好的早餐。你却没有留意到站台内另一番风景:那一位矮小瘦弱的女人夹在人群中,头发微微凌乱,在晨风中飘扬,衣着朴素,皮肤苍白,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坚定地朝向大巴车一处,似乎盼望着车内的那个她能回头望望她和她道别。车开了,开向的是不同的人生旅途的新一站。车外的她目送着大巴驶出视野外,久立不去。
新学校,新环境,新同学,新老师,一切都是新的,你充满了各种期待:期待谈一场电视剧般浪漫的爱情,期待能在班级、社团、学生会做得风生水起;期待能得到所有同学、老师的肯定;期待拿到高额奖学金……然而,现实是你努力去做每件事但始终得不到认可,还引来别人的闲言蜚语,诸如招摇过市等字眼。你参加竞选班干,选上的是军训期间和助辅关系密切的人;你加入学生会,勤勤恳恳,再次换届推荐的却是部门里另外一个和部长亲近的人;你努力学习尽管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奖学金名额却分配给和辅导员关系好的人;剩下的期待只有爱情,但你逐渐发现自己喜欢的追不上,不喜欢的不稀罕。久而久之,大学便不知不觉溜走了一半,有的人拿了各类荣誉证书,有的人靠兼职存了一笔巨款,有的人一直穷游走过很多城市。有的人混学生会,社团等收获大把人脉,有的人……而你越来越迷茫、越来越消沉、越来越敏感、越来越暴躁,更是将对身边一切的不满发泄在电话另一端一无所知的她身上。那破旧的老人机里唯一存下的号码便是属于亲爱的你。你起初主动打给她时,她高兴地像个得到奖赏的孩子,可接下来多是听你的抱怨。到后来你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少了,她总是等不到铃声响起的时刻,又不敢轻易打给你怕影响你的学习,偶尔电话接通,很快便是你匆匆挂了电话,留下那边一串长长的“嘟嘟嘟…”的声音,或许她连女儿的声音都还没记住就被切断。
你眼中的她似乎更令你厌恶了,那么招人烦、没文化、又无知,你却不知道她天天在家吃水泡饭,从未买过水果好菜衣服鞋子等等,只为省吃俭用多攒些钱供你读书;你不知道她还兼职多份工作帮餐馆洗碗刷盘子、保洁等等,常常累得腰酸背痛直不起腰;你不知道她天天挂念你,看到别的小孩子向自己妈妈撒娇都会默默擦擦湿润的眼角;你不知道当别人问她孩子时总会夸你聪明漂亮,有出息,对她嘘寒问暖,想给她买东西却被嫌乱花钱。是的,她眼中的你始终是优秀的。然而你们两人的关系不断恶化,基本没有沟通,你是不在意,她却拼命想解决问题,走近你的内心。不善言谈的她想到给你发短信,偏偏识字不多又不会用手机,于是每天请教附近的小孩子教她,还多次遭到嘲笑。突然某一天课堂上,坐在角落发呆的你收到一封来自她的简讯,你十分诧异,这是第一次她给你发短信,而且是在多次请你教她未果的情况下,于是你带着讥笑的心情点开,然而立刻僵住,仿佛触电般一样静止了,而后便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泪:我的乖女儿,妈妈眼中的你永远是最棒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能像其他妈妈一样为你创造一个好的环境,但我始终相信我的孩子一定能行,你就是我的动力。瞧,为了学发短信,还让那些小鬼给取笑了,我女儿那么优秀,我肯定也能学会,原谅妈妈无能为力,希望你能成为更优秀的人,妈妈永远爱你支持你。
这一刻,你似乎醒悟了一般,眼中的那个她突然高大起来,你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爱盯着你看,你似乎懂得了她对你深深的爱!此后,你一改以往苦闷忧愁的状态,开始认真听课,积极生活,努力参加各项活动,还开始撰写文章,并多次被校报刊载,渐渐文笔在学校传开,那些作品颇受老师同学们的喜爱,校报还专门为你开设了一个版块,同时你还多次获得各类写作比赛大奖。这一次你主动打给她,传来的不再是抱怨,更多的是汇报取得的成绩,你几乎都能从电话中感受到她笑得合不拢嘴的幸福深情。是啊!她眼中的你就是如此优秀!
无论此时此刻你是喜悦还是悲伤,是幸运还是倒霉,是憧憬还是绝望,……她眼中的你永远是最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