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恶意刷票,恶意竞争,体现本次比赛公正性,组委会决定,投票转化为分数规则为:
1~20名,计入总分为50分;
21~50名,计入总分为49分;
51~100名,计入总分为48分;
101~150名,计入总分为4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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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委打分为50分制,与投票分数一起计入总分。
评委打分将在6月1日~6月5日进行,具体分数查询办法会在6月8日前后在群里及大赛专题页面告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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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一个单亲家庭的故事
作者:黄雨菲   学校:四川大学   阅读量:1722
排行:384   票数:117

我与一个单亲家庭的故事


当我踏上公益之旅的时候,我对自己的承诺是永远不做公益的过客。

——题记

我从未想过,身为土生土长的山东人,我会在遥远的川南找到第二故乡,

会与一个单亲家庭结下不解之缘。

     缘分因公益而起。2015年暑假,作为四川大学文化行者团队青世仙市支队的一名志愿者,我来到了四川省自贡市仙市镇,开展为期三周的“仙市古镇青少年文化遗产友好传承教育活动”。彼时的我,刚满19岁,第一次深入农村,参加长时间的公益活动。这里的孩子多为留守儿童,缺少关爱与陪伴。所以,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前,我便告诫自己,决不做公益的过客。如果有孩子需要我,我一定不会无缘无故退出他们的生命舞台。后来,基于各种因缘际会,我与当地的五个孩子建立了稳定的关系,并因为与其中一个孩子联系密切,慢慢走进了她的家庭。
    她叫若蓝,一个皮肤白皙、性格恬静的女孩,读小学四年级。若蓝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明朗的,嘴角时常挂着浅浅的笑意,睫毛长长的眼睛里闪动着别样的灵光。倘若仔细端详,才会在她的眉宇间捕捉到几分时隐时现的忧愁,让人顿生怜爱。若蓝喜欢画画,虽从未接受过专业的绘画训练,却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使得团队中几位来自建筑系的同学赞不绝口。然而,就在我们带着无限的欣赏之情赞叹她的才华之时,一件意外发生了,我与这个家庭的故事,就此拉开了帷幕。

    那一天,若蓝妈妈找到我们,不满地说,她在接若蓝回家的时候,经常看到别的孩子借用若蓝的文具,她不希望这样,要求我们注意管理。若蓝妈妈的抱怨让我们面面相觑。若蓝是个细心的孩子,每次上课都会带齐各种用具,个别几个莽莽撞撞、丢三落四的孩子,在找不到笔或纸的时候,往往向若蓝求助。若蓝从未表现出厌烦,总是微笑着将文具借给别人。因而,我们便顺理成章地将此视为孩子们之间的一种交往方式,并未过多在意。若蓝妈妈似乎看出了我们的惊讶,坦言道,在若蓝两岁的时候,她与若蓝的父亲就离婚了。若蓝还有一个长她十岁的姐姐,这么多年,她独自带着两个女儿靠帮别人运送化肥、饲料为生,若蓝父亲几乎不管不问。她没有太多钱支付若蓝基本生活之外的花销,所以不希望其他家庭条件较好的孩子借用若蓝的文具。

这件事给了我相当大的震愕,我完全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安逸的小镇子上,竟然有人如此艰难地为生计挣扎,以至于需要斤斤计较别人是否使用了自己孩子的文具。我忍不住将更多关注的目光投向若蓝,既因爱惜她的才华,又因同情她的家庭遭遇。

若蓝人小志大,梦想着读大学,做一名设计师,用手中的画笔描绘出无限的创意与精彩。她已经十岁了,如果要想在画画上有更深的造诣,现在是最好的接受专业训练的时间。在仙市的日子里,我们竭力劝说若蓝妈妈送若蓝去市区学画画,让若蓝考大学。若蓝妈妈不是不愿女儿学画画,也不是完全拿不出学费,而是有着深沉的关于未来的忧虑。在这个穷怕了的女人看来,学画画和上大学皆是无底洞,只看得见投入而难以预想产出的无底洞。甚至有人自以为是地告诫她,你绝对供不起你的女儿,培养一个大学生要上百万呢!孤苦的若蓝妈妈竟然信以为真,每每想到上百万这个概念,便不由自主地在现实面前退缩了。她时而惶惑于读书、画画的意义,时而不寒而栗地想象着,假使巨额投入没有回报,她的小女儿岂不是还要靠她养活?!

 暑期活动结束之后,我曾两度回去看望孩子,一次是11月份,一次是元旦。每次回仙市,我都会去若蓝家,都会与若蓝妈妈聊上很久。若蓝妈妈直率而健谈,不介意向我提及她那失败的婚姻和虽不尽人意但渐渐好转的家庭状况。她说,她念书不多,初中毕业后就尝试做生意。结婚后,若蓝爸爸不光经常外出喝酒,还动辄对她又打又骂。最终,她实在忍无可忍,带着两个女儿净身出户。若蓝姐姐有先天性心脏病,但迫于家庭情况,十六岁就步入社会挣钱。她还嗔怪道,若蓝与她姐姐不一样,她姐姐泼辣,精明,从小就知道帮家里分忧;若蓝却安静而古怪,不光不主动帮忙做家务,还不允许别人打扰她画画。果然,正如我感受到的那样,若蓝是个读书种子,适合安稳的校园生活,而不适合早早闯荡社会。人禀赋各异,假使若蓝不能正常走她应有的道路,大概就会毁了她的一生。
  所以,每次我和若蓝妈妈的谈话,都绕不开是否送若蓝学画画、是否供若蓝上大学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的核心,又都是一个“钱”字。我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社会在发展,不管若蓝将来做什么,都需要具备知识和文化;而且,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读大学完全不需要上百万;若蓝的姐姐已经被耽误了,若蓝不能再重复姐姐的道路;正因为您独自养家不容易,所以若蓝必须有出息,必须成为您未来的依靠,而最适合若蓝的道路就是读书……这些话,阿姨是听得进去的,并且基本认同。她甚至附和道,若蓝的名字里之所以有一个“蓝”字,就是因为她希望她的女儿能够考上大学,在蓝天飞翔,而不是匍匐于地面被他人奴役。可是,每当我觉得问题得到解决的时候,事情总是按照相反的方向发展。
    11月份的时候,若蓝妈妈已同意,春天就送若蓝去学画画。而我元旦回去的时候,话题又绕回了原始的起点。阿姨依旧顾虑重重,仿佛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我只好再次承诺,若蓝读小学和初中用不了太多钱,待她读高中和大学时,我已经工作了,一定帮您分担部分费用。平时,我有一些稿费和奖学金,也可以拿来帮助您。阿姨固然感激,但显然没有完全信任我,客气地说,不,不,不劳你费心,你还有你自己的事哩。我不知说什么好,恨不得把心挖出来,让阿姨看到我的诚意。万般无奈之下,我情不自禁地向阿姨讲了我的祖母的故事。祖母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大学本科生,是村子里第一个大学本科生。祖母家里很穷,去大学报到时,穿的是用化肥袋子做成的裤子,前后颜色还不一样。但是,那就是家里能拿得出的最好的裤子了。值得庆幸的是,曾祖父和曾祖母从未动摇供女儿读书的信念,砸锅卖铁支持着她。当然,祖母也受到过他人的接济,若不是她的一位同学及时伸出援手,祖母很可能在高二就辍学了。后来,祖母考上了师范,成了一名高中老师,在县城安了家……阿姨听得格外认真,产生的强烈反应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她不停地盘问我一些细节,并动情地感慨着,你阿婆真不容易,竟然穿着化肥袋子做成的裤子上学,这种穷,我还没受过呢。故事讲完了,阿姨态度大变,几乎是含着泪说,你放心,春天我一定送若蓝去市区学画画。
    我原以为,我真的可以放心了。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我在家度过了一个寒假。快开学的时候,我从山东向若蓝寄去了一些儿童读物,并在书中夹寄了500元钱,作为对若蓝学画画的支持。在给若蓝的短信中,我只说我寄了书过去,没有提钱的事,怕阿姨不肯接受。没想到,懂事的若蓝也向我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没有去学画画,怕我伤心。
  2月26号,我从山东老家寄出了钱和书。2月28号,我回到了学校。返校的当天晚上,我想到若蓝已开学一周,应该已去报名画画班,便特意询问此事。这时,小姑娘才故作镇定地告诉了我事情真相。我大吃一惊,不明白又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急急地询问原因,隔了许久,若蓝回复我说,首先,学费高,但妈妈的工资少;另外,她的姐姐告诉妈妈,要到国外留学才能成名,前后会花很多钱,还是不要供了。我几欲崩溃,在我苦口婆心为若蓝的前途铺路搭桥的时候,竟然还有人雪上添霜。谁说要到国外留学才能成名?谁说留学就一定要自费?再说,对于这样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来说,她需要成功成名吗?不需要!她只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只需要有一份工作供养家庭,寄托梦想!我强抑住激动的情绪,发了若干条长短信,从各个角度分析了读书求学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并提及我已向若蓝寄去了500元,钱很快就会到达仙市,大概能暂解燃眉之急。带着沉郁的心情草草睡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若蓝妈妈亲自发来的短信:

我星期六把若蓝送去画画。学费柒百。(指一期的费用。画画班每三个月为一期)先前不送若蓝到自贡画画,她姐说我工(供)不起,钱要百万元。我书没读多少错字多。

后来我才知道,我寄钱的举动和恳切的话语在阿姨心中掀起了何等巨大的波澜,仿佛无边黑暗中的一抹橘黄色灯光,直击人的心灵,促使人抛开种种不必要的疑虑。连续若干天,她每天晚上捧着我的照片和我写给若蓝的信,翻来覆去地看,泪水长流。我顿时觉得我真傻,明知一切都是钱的问题,就该早一些表示心意。阿姨不是势利的人,反复强调不能收我的钱,说她目前供得起若蓝,嘱我不必担心,养好自己的身体。更让我惊喜的是,若蓝的画画老师得知这一切后,主动为若蓝减免了一半的学费,并送了许多画材和书籍给她。至此,我才觉得春暖花开的时节真正来了。

之前,短信是我与若蓝之间最常用的交流方式。当我真正为若蓝妈妈接受并信任之后,阿姨的短信较之若蓝更加频繁,有时是嘘寒问暖,有时是说一些日常琐碎。昨天中午,阿姨突然给我发短信说:
  
雨菲,你妹妹跟重厌(庆)叔叔啊(阿)姨到山庄吃饭去了。 
   
这是阿姨第一次在我面前使用“你妹妹”这个词呀,家的温暖之感,不可遏制地遍布我的全身。但,让我不解的是,重庆的叔叔阿姨是怎么回事?若蓝在重庆没有任何亲人呀。赶紧打电话过去询问,才明白,原来一对重庆夫妇来仙市游玩,不经意间迷了路,恰好得到了若蓝妈妈的帮助。作为回报,这对善良的夫妇邀请若蓝与他们一同逛古镇,并带若蓝去仙市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饭店吃了午饭。阿姨兴高采烈地描述着,一面说一面笑,哎哟,真不知仙市有什么好看的,竟然有那么多人花钱过来耍……我也同她一起笑,顺便科普了一下当代人热衷旅游的盛况,引得阿姨像听西洋景一般啧啧感慨。电话持续了五十分钟,阿姨控制不住地抛出一个又一个话题,既像是同我倾诉,又像是征求我的意见。这是一个在人生的苦海中摸滚打爬数十年而不知甜味的女人,自初中毕业下海经商,到不如意的婚姻生活最终破灭,再到含辛茹苦独自抚养两个女儿,她一直生活在无望的等待和无限的忧虑中。若说孤独寂寞是人生的常态,那么,对于阿姨而言,生命中的孤寂之感早已凝结成巨大的冰块,在内心深处散发着蚀骨的寒意。我最大的欣慰,就是我开启了一段破冰之旅,让这样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感受到了久违的人间真情。

这一场故事,无所谓主角和配角。我不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救世主,只是一名与他人共同品味尘世悲欢的自助者,助人以自助。任何作用力都是相互的,在我向若蓝和阿姨传递陌生人的真诚与友善之时,她们也在丰富我的社会阅历,调整我的思维方式,激发我的责任意识,并以最坦诚的方式竭力回馈着我的给予,安慰着我的寂寞心。阿姨曾认真地说:“雨菲,我要再努力些,多攒钱,尽快买一套房子(目前,若蓝一家仍住在临街的出租房,狭小简陋)。我们都把你当成自己家里人了,你如果一直在成都念书,工作,安家,就可以随时回仙市住几天……”我还能说什么呢,任何或优美或高深的言辞都无以与这质朴的民间话语相媲美。我只能于心底默念,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永远不会忘记我走过的路和许下的承诺,永远,永远,永远不丢失纯粹正直的向善之心。

                                                 (“若蓝”非小女孩真实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