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同行

我叫齐天。

两年前我毕业，没有跟其他同学一样考研，而是跟另外一个瘦小高挑的小伙子一同踏上了现实这条路。那时的我俩不知道现实这水有多深，两年的闯荡，自己变得认不出自己。如今的他声名显赫。

“喂——疯兄。”很久没有跟他打过电话，只是偶尔的QQ联系问问近来的境况，回答也就“还好”寥寥数字而已。两年的时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学时代的朋友当作朋友。都说时间总是喜欢抹去曾经那些美好的东西，或许两年的时间我跟他的兄弟情义早已经淡化了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吧！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李丰，也不喜欢喊他“丰兄”，因为我觉得喊他的名字感觉会有些跟他见外，并且他大学时总是疯疯地。“近来可好？”

“还好，天少怎么样？”声音冷冷地。岁月果然是把刀，曾经无话不谈亲密到可以共枕的兄弟，现在各据一方，关系淡了。

“我也还好，过两天我到疯兄你那里，到时候疯兄可别不待见我啊！”

“兄弟这是在折煞我了，天少要来，我安排便是。到时候我哥俩必须得通宵畅谈不醉不归！”最后这句倒是说得豪言。

低声笑了笑，“那——疯兄，我到林市再联系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公司知道我跟他是同学，所以派我去跟他所在公司谈一笔200万的业务。

林市盖上了一层白毯，上次来林市还是在五年前，变化真大。高楼林立，城市规划严谨，居民区、工业区、商业区、绿化条理清晰，就像在一副画里，构思巧妙紧凑，错落有致高低起伏，融洽、和谐再加上白雪的点缀，好美好美。在天空俯瞰总是比在城市的一角观看要美得多的！

寒风肃杀，大雪飘零。

“嘟——嘟——”良久，“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手指冻得僵硬。

唉——我寻着记忆，找到了他住的小区，并在附近的格林豪泰酒店落脚。

“天少，不好意思，刚才在开会，哥子你可得原谅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天少这是到了林市吗？在哪？我过来接你。”

“就不劳兄弟你费心了，今日舟车劳顿，弟弟我身体略感不适，本打算晚上登门拜访，看来只得推在明日了。”

“天少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弟我略备薄酒，还望哥哥赏光，晚上到明海饭店吃个便饭。”

“疯兄盛情邀请，做弟弟的我也不好再作推辞，弟弟我定当准时到达，与君共饮。”

“好好好，那天少，咱们就不见不散了。”

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雾蒙蒙的一片，手指间夹着香烟，烟缓缓地向上升腾，烟灰悄悄地往下掉。时间似乎静止在了此刻，一切都变得安静变得祥和。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在车站等了许久，那夜彻夜畅谈，聊着自己的梦想聊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八卦着谁和谁的情史，感觉有聊不完的话题吹不完的牛皮。或许是自己和他都太忙了，出身社会就拼搏着自己的前途，忘却了大学时代的情谊，忘却了友情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友情也像汽车一样也是需要加油的。岁月改变的不是曾经的美好，曾经的记忆而是人的那颗心。环境改变一个人，把自己改变得面目全非，想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以前那样的心态，时间不允许，社会不允许，身边的束缚不允许。

就这样想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在服务员地引导下找到了包厢，在跟服务员简短的交流中也能够感觉得到他是这里的熟客。我推开门，偌大的包厢只有四个人，满桌子的菜。四个人似乎在聊什么，在看到我之后立即停止。李丰看到我，立马起身走过来，另外三个人在李丰起立的瞬间也跟着起立走在李丰的后面。“让各位久等了，不好意思，一会儿在饭桌上定当给各位赔个不是。”

“天少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先给天少介绍一下这几位。这位是财政部王军王部长，这位是水泥厂马强马厂长，这位是建材公司梁戈梁经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挂着笑脸，“这位是我的兄弟齐天。”在跟他们一一握手之后坐下。我坐在李丰的左边，他的右边依次坐着王军、马强、梁戈。

“天少远道而来，小弟接待不周，敬哥哥一杯。”

“疯兄客气了。来，干——”一口白酒下肚，热热的，虽喝了多年的酒却依然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大家也别愣着，让这桌美菜佳肴浪费了。”所有人无一不是在李丰动筷之后才开始动筷。

刚吃小口，我就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弟弟我让各位久等了，弟弟我自罚一杯。”刚喝完坐下吃下一小口菜，王军就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道：“天少，王某敬你一杯，天少跟李总既然是兄弟，那也就是我兄弟，有什么对不住兄弟你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兄弟你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向我开口，弟弟我绝不二话。”

“王部一看就是爽快之人。今天能够认识王部也是一大幸事，来，干——”碰杯的时候。王军的杯子明显要比我的杯子低些，我往下放他也跟着下放，但总是比我低的。

另外两个也接着跟我寒暄了两句以拉近关系。“疯兄，这杯酒弟弟敬你，大学四年我俩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好兄弟，干——”

“是啊!咱一路走来不容易，这情谊嘛连绵不断。兄弟，弟弟我先干为敬。”清脆的声音响起后，李丰仰头一口喝尽。

我自然也不敢怠慢，紧随着一口喝下。

你敬我我敬你，一桌子的菜除了几盘下酒菜其他的基本上就没动过。只是在喝酒寒暄套近乎。我也一一跟他们所有人都喝过，别人敬了自己，不回一杯有失礼数。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再每个人敬了之后，王军、马强、梁戈又要再次敬我。“愚弟不胜酒力，给大家赔个不是，弟弟自罚一杯。”仰头喝掉。

李丰站了起来，“天少以前可是海量，这才喝到哪里，是不是做弟弟的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惹哥哥你不高兴了，跟当弟弟的说，我们也好改正不是。哥哥你那么说就是有些见外了。弟弟我先在这里喝一杯，给哥哥赔个礼。”不再说话，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是向我赔不是，自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也喝得差不多了，一顿饭差不多吃了两个小时。我故意走得踉跄，梁戈赶紧来扶。“兄弟，谢了啊，弟弟我醉了。”

“天少说谢谢就见怪了，都是兄弟。”

“对，都是兄弟，都是兄弟。”然后我话锋一转，“疯兄啊，把我送到格林豪泰酒店吧。弟弟我这样子怕是回不去了。”

“哥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去我家去我家。”

王军、马强、梁戈在把我送到李丰家后就离开了。

李丰的家里空荡荡的，很整洁，生活用品只有一套，看来他还对那个女子有所眷恋。

那个女生是他大一进校时在新生群里面认识的，他挺喜欢那个女生的。每一次看到他QQ的聊天对象，她总是在第一个，不知道是设置的置顶还是说刚刚接收她的消息。每次在外面玩总是能够看到他拿出手机跟她分享他的见闻。不过看不出他对那个女生有意思，因为他对其他女生也很好，也分享自己的快乐。他们一起去过图书馆，一起去过附近的景区，一起相约好好学习。每一次我跟他俩一起去的时候，就自觉的给他俩创造机会。他跟那个女生的关系很好。他在车站等过她，他动脑筋给她制作生日礼物，他买了一个很漂亮的保温杯放在寝室一直没有给她。他关心着每一个人但更关心她，因为他觉得对每个人都好那喜欢的那个她就不特别了，他把对她的好感藏在心里。刚进入大三，他决定毕业后就走向社会，她决定读研，于是他依然伙同几个小伙伴跟她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学习直到毕业。毕业那天在饭桌上他跟她喝了一杯酒，醉了，幸福地醉了。

“给——”我接过他给我的醒酒药，然后他又端来了水叫我把药吃掉。片刻后，他问我好些了吗？我本来就没醉，也就答道：“好些了。你还在等她吗？”他不语。他只是说：“不说她了，不说她了。”两年了，他还在等她。

想到明天还要去他们公司谈业务，准备再跟他聊聊过往增进下感情好把这单签了。我看见玄关那里有他自酿的酒，“疯兄，就咋俩了，喝喝酒吧，不醉不归。”

他拿来酒，也不说话，就给我倒酒。“真想回到大学啊，那个时候的我们悠闲自在，好不快乐。那个时候你的酒量可没现在这么好。”

“你不也是一样的吗？你20岁生日那天，跟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喝酒，一杯就醉了。”冰冷的气氛开始加温。

“是啊是啊！”又聊了很多大学里面的故事。感觉差不多火候，他也有些醉了，“明天谈业务一事还望疯兄能够帮助。”

“不谈公事，今夜哥俩我只谈往事，叙叙旧。来，天少，喝一杯。”他慨叹着，“爱恨离散天，落英舞流年。酌酒千杯少，雪地化晴缘。”

就这样一直喝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聊了多少。冬夜的冷风里，理还乱。你的心，何人能懂？曾经以为我这个做兄弟的依旧懂你，其实，我不懂。

翌日，我叫上另外两个随行同事一道前去他所在的公司。公司把我们安排在了会议室，片刻后，我看见李丰带着马强、梁戈走了过来，我立即意识到他是今天的谈判代表，他是项目负责人。联想到昨日吃饭时对马强、梁戈的介绍，我知道了他俩原来都是李丰所在公司的子公司的一把手。经过简单的双方介绍再一一握手之后坐定。我看了看合同，我的心流泪了！我方提出的条件全部允诺，并且李丰所在公司提供比市场价更低的原材料价格，切实合乎我方利益，让我方利益最大化，我一时语涩，哽咽着！李丰看到我的样子不对，道：“齐经理，你看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吗？不合适的我方再与贵方详谈。”

慌忙整理了一下情绪，回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我们就签订这份合同吧。”

这个价值200万项目的合同就这样三言两语的签订，我知道他念及了朋友之情。

晚饭再叙，“疯兄，敬一杯友谊，天长地久！干！”

“敬一杯友谊，天长地久！干！”

酒荡出杯檐，在空中飞舞。醉了，满满地醉了！

回家后，兄弟的影子一直在脑海中闪现，多年前故事的迷雾慢慢飘散。

崑儿：

对不起！

我没办法当面向你道歉。

十二年前，我俩形影不离，朝同出寝室，暮同回宿舍，我俩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你不回避我，即使是跟自己喜欢的女生——林昕发短信，你总是送她回家，送不了的时候就是让我帮你，周末你总是约她出去，即使你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不能够如实赴约，也是叫我先去陪她。久而久之，青春懵懂的情愫在体内激素地触动下，我发现我也喜欢上了她。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慢慢地煎熬着，试图在时间不断地擦洗下能够抹去这段灰色感情。

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保持这种关系到永久，相信“友谊地久天长”。

初三，我面临升学重高的压力，你牺牲自己睡眠的时间来给我补习直至深夜，你也常常聊到那个女生，向我倾诉你内心的痛苦。你让我看你的日记，每一篇日记都是诚心挚意，每一篇都记录着她的点滴，我理解不了你的心，明白不了你的情。

中考临近，你变得浮躁，也不怎么理我，常常夜深时独自在阳台抽烟吐述自己的痛苦，周末的你常常约上几个社会青年喝酒打牌，时常喝得酩酊大醉，成绩倒退如多米诺骨牌。中考结束，你向她表白失败，她叫你不要追她，你也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无能为力甚至于陪你出去喝酒的勇气都没有。我以为你就此放弃，以为你回头。

幸运的是中考超常发挥，你进入你想去的重高，我也恰好过重高的分数线。

我停下手中的笔，拿起桌旁的香烟，也不点就那么叼着。

时光倒转，影像渐渐变得清晰。

“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忘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颠，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我一遍遍地抄写着静心决，试图解决我精神不集中的问题，眼皮却悄悄地缝合关上了通往光明的大门。

“走，吃饭了。”李丰推了推我的手臂。

没有回答他，我揉了揉眼睛，再做了一个走的手势，本子上的“静心决”多了几道浅墨色的线。唉！又做了噩梦。

天昏沉沉地，没有阳光的足迹，云层也压得很低，有一种压抑感。樱桃花漫山遍野像冬日的雪花洁白一片。路旁的草为何还不踏初春气息改变枯黄的容颜。

颓废无神了一天，临近夜晚，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十五二十，十五（五）。”“你输了，天少，喝。”

“老子今天是要栽倒你手里。”早已有几分醉意的我依然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尽，“老子不服，再来，疯兄。”

“十五二十，五（十）。”“嘿嘿嘿，赶紧喝，我等到起你的。”我得意地道。

他二话不说，一口下肚。“秦逸，从吃饭到现在，你一直喝闷酒，你跟田霁发生了什么嘛？”

“我挽回不了田霁，我跟她分手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左手却一直紧紧地握着酒杯。右手又捏成拳头顶住额头，来回地摇摆头部，呜咽地道：“跟田霁分手了，朋友······”泪水夺眶而出，“朋友又被别人捅了两刀，进了医院”。我只看见他的嘴型在变化却听不见声音。他接过我递的纸擦了擦泪，接着道：“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却只能在这里，帮不了他。”说完就迅速喝尽杯中酒，再用手抹掉了又流出的泪。秦逸的那个朋友经常听他提起，性格很刚烈。李丰拍了拍他的背，“别说了，别说了。”又拿起酒杯，“来来来，喝喝喝。”三个人的酒杯只是象征性的碰了一下，咕咚一声，酒入腹中。

李丰接过秦逸的接力棒，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的述说很多，从开始到最后。我们俩凝听着。听得出来，他浅浅地暗恋充实着他的心，他在寻觅爱情的这条路上不断地向前走。他显得淡然、安静，像老者一样洞察着人间最美的字——情。一世的情缘，一时的懵懂，一世的转念，一时的情丝。

“她有毒，你也有毒。”秦逸道。

毒的东西往往吸引人，越毒的东西人们越是喜欢，也越是逃不了毒的控制。酒杯中好一片蓝蓝风景，醉是单思，“来，喝。”

“天少，你怎么了，从下午你接了电话，就感觉你不对劲。”

我还没说出来，泪水就像倾泻的洪水一样。只是吞吞吐吐地说:“发小——走了，去了——天国。”

······

相互搀扶着走在回校的路上，疯兄轻轻地唱着“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

“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得······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深夜的歌声幽荡地回旋在巷子里，连绵不绝，似有似无地混杂着居民的幽怨声不绝于耳。

兄弟情深一口闷。唉——崑儿，如今你在哪里？好想再跟你一起喝酒，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在夜间醉酒消愁。

点燃香烟，猛吸一口，闭上双眼，轻轻吐出，回味那迷人的味道，愁思默默地随着那烟飘散。多情最是多愁，离散最是无家。视线变得朦胧，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烟让我醉了，沉沉地醉了。

冬日的阳光冷冷地爬上了砚台，刺着我的眼睛。我似乎醒了却又没醒，我似乎感受到了外界却又好像在梦里，我起不来，没有一丝力气，全身酥麻，我喊叫，却也发不了声。分不清是自己的回忆还是进入了梦里，脑中浮现出以前的画面：

有些人在相识之后，命运就将他们绑在了一起。佛说那是前世未修完的姻缘，是过了奈河桥却没有喝孟婆汤，是入了奈河，经受妖魔鬼怪的折磨，等待千年，才轮回投胎只为不忘前世记忆。这世的人是注定会相识的，是剪不断的天意。高一下期，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他——江崑走进了教室，做了自我介绍坐到了我旁边。我很惊喜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转校到这里，大概从其他朋友那里听到说他是因为违纪被迫转校到此。中考错别之后，半年的时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

他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他跟我说他跟林昕的故事，我倾听着，内心惶恐，我害怕他跟我聊林昕，每当他提及一次林昕这个名字我就感觉对不起我的兄弟——江崑，他那么喜欢林昕，而我却在那夜同林昕尝了禁果。崑儿，你别再说了，停下来吧，你每说一件你为林昕做的事，我的罪孽就愈深重。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像清理内存一样清除历史，清除那段往事，我越是刻意地清除，它就像肿瘤一样紧紧粘连着我的器官。我不敢跟他推心置腹的谈，我害怕他离我而去。越是害怕就越是容易失去，越是优柔寡断越是拖沓就越是越陷越深，回头太难。

我跟他仍是一起出寝一起就餐，一起并行在学校的任一个角落，不一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他还是那个他，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我。

“天哥，你看这个女生多乖的。”我看了看照片，我呆了几秒，她好像林昕。“是多乖的。崑儿，她哪个班的啊？”

“我们班上的。”

“怎么没看见过啊！”

“怪你眼拙呗。”

“那个，崑儿，过两天我过生，周六的竞赛课就别去上了。”

他也不回答我，只点点头，就看着那个同班女生的照片。

再往后的回忆或许是因为太痛苦，那是心中的一道疤，每一次述说就仿佛活生生地抽掉缝好的线，我不愿意回忆，我要让自己醒来，我要写完那封未写完的信，我怕以后会没有机会，我似乎恢复了知觉，身体和灵魂同时醒了。

再次提笔抒写那未写完了信：

后来的我和你再次相遇，你仍是我室友仍是我同学。林昕的事我对不起你，我同样也喜欢她，我跟她在一起过，即使没有陪她走完高中三年。崑儿，原谅我。

高二上期你急剧转向，高二的你上课除了睡觉就是玩手机，早上你也不再跟我一起，曾经校园的两人行变成了独行，周末的你也是整日沉醉在游戏中，竞赛课也不再上，成绩下降的速度堪比重力加速度。你放荡，你邋遢，你颓废，你衣服上的烟味越来越浓，曾经那个帅气成熟阳光的江崑死了。我没有劝你，一句话都没有，我完完全全的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你堕落。我跟你渐行渐远，回头只看见你的背影。我知道你的转变是因为什么，我知道你痛恨一个你真心诚意对待的兄弟却没有受到他用心对待的我，痛恨自己在林昕告诉你叫你不要追她时还执著地追她。

又一次我的生日到了，我没有叫你，而你在我夜晚发烧生病之计第一个冲向生活老师让我出校看病。崑儿，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已经放下了那段往事，知道你还把我当做兄弟。当夜，我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泣。

进入高三，莫名的情愫又开始萌动，你开始好转，你重新走回了以前的路。我以为一切又跟以前一样，然而我真的不知道是上天有意安排还是我的审美观潜移默化地受到了你的影响，三年的接触，我又喜欢上了你喜欢的女生，她有林昕的影子。

当我把所有关于她的信息联系在一起得出你也喜欢她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能！不能！绝对不能！在深夜昏暗的灯光下，写着：

落幕的秋士带着伤，

十字路口徘徊彳亍。

是闯红还是走绿？

一时间我感觉我的梦碎了，我前进的动力源泉枯了。我累了，在情里苦苦地执拗，为她写下的诗写下的词都化为碎纸屑飘荡在空中，看着它们随着风吹四散飘动，在夕阳的照耀下，好似大雪纷飞，我寻找到了光明。

成年礼的生日我喝得烂醉，潜意识的操纵下，我拉着像林昕的女生喝酒，你懂了我的意。次日，我想到我们即将分别，我已没有什么遗憾，写道：年年相遇酒路逢，夜夜相思断肠疼，一腔愁水泻真意，只今唯有树长生。

毕业晚宴上，你在表白与不表白这个选择题中难以抉择。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那些年我们一起做过的事，那些年我们一起流过的泪，那些年我们一起······

去年你来找我的时候是个下雨的日子：

我打开门闻到了一股尼古丁、酒精、汗渍混合的恶臭，看到了一个蓬发垢面，满面髯胡，穿着一双破烂不堪鞋子的你。旁边还放着一个装着满是废品的口袋。我不知道你高考毕业后的几年去了哪里，怎么会这副面貌。我惊呆了，傻傻地站立在门口良久才反应过来喊你进屋。

“先去洗澡，换身着装吧。”说完这句话，我迅速地退后到了厕所并打开了花洒。又朝你说：“水，我已经帮你开好了。我去帮你准备衣服。”说话之时，你正拖着口袋进屋。我的心里对你充满了鄙夷。

你洗了很久，你不停的咳嗽声伴随着水声传出。当你出来后我只跟你唠嗑了几句，一句关心你的话都没有。

你走了，再也没有找过我。

你的一生因为我的懦弱，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因为我没有勇气。倘若那天，我没有沉默，结局会不会变好？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齐天

2022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