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乡遥远的天空下
遥远的北国冰城鲜花刚刚开放,这座城市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并没有给春天太大的面子,与以往不同的是,风中开始混有青草的香味,这是我上大学的第二年,在这个以林业而著称的大学,我又开始习惯性的在这个季节想念我的故乡,想念故乡四月的槐花飘香,想念故乡可爱善良的人们。
我出生在陕西关中的一个小县城的西北处的乡镇,很小的一个地方,小到你打开百度地图很难找到它的名字,那里有田塬、河流、集市,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和善良可爱的人们,在那些土地上分布着一个又一个的村庄,以及通往省城西安的火车站,这里是我的故乡。
火车站在前几年修建县城高铁站之前一直是我们县唯一的火车站,坐落在镇上的中心,火车穿镜而过,它承载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我老家现在还保存着一张照片,是我的姥爷,也就是我爷爷的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姥爷从北京回老家探亲,回北京时在乡镇的火车站和送他的家人们拍的合影,到了今天我每次去西安时还是会坐这趟火车,尽管有了快捷的汽车和高铁,但是我唯独对这趟绿皮车情有独钟,回老家的时候它鸣着欢快的长笛带着我一路飞驰,好像告诉乡里的人们,咱们的娃回来了!离开家的时候它悲怆的走着,天空变成灰色,河水变得干涸,空气变得闷热,乡人们的身影在庄稼地中若隐若现,仿佛告诉我,快走吧,娃,不要再回来了,先人在这里下了一辈子又一辈子的苦了,生活还是这样,你可以看到农民有多辛苦,去外边好好活人,堂堂正正的做人,给先人争光…
这就是我可爱的故乡,我生于斯却没能长于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离开了故乡去了北京上学,直到初中才回来,小学六年基本不怎么回老家的,每年都在北京过年,只有两次暑假时随着爷爷和奶奶回来过,那时候对故乡没有什么深刻概念,只是认为它是爷爷奶奶生活过的地方,我很小的时候住过几年的地方,村子里有一些和我们家关系很好的人,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我一直觉得我的生活属于北京,那时我可以讲很地道的普通话,有着很好的朋友,我太熟悉这座繁华的城市了。直到上初中时,我告别了北京的街道与生活,重新回到了生养我的土地,在老家的中学6年,我真真切切的与这片土地融合在了一起,我在这里学习,也参加过一些劳动,上学时每天都盼着周五赶快来,然后我就可以坐着爷爷的摩托车回家了,只要一到家就和爷爷奶奶说说笑笑,五月份杏一熟,村里人就会送给我们家一篮又一篮,我特别爱吃杏,就算它不熟,我也照吃不误,结果就是每年都会在杏子成熟的季节闹一次肚子。我常常会想到奶奶那个时候经常说“好我娃哩,不是婆舍不得让你吃,这杏还么太熟哩,你一天不敢吃得太咯,闹肚子受多少难过…”现在我读大学的城市,杏子卖的很贵,我没有舍得买过一次,其中另一个原因就是吃过故乡的杏后,再吃其他地方的只会增加自己的乡愁,很多时候路过水果摊,看到有卖杏时,我就会想到我那些可爱的乡亲们,想到爷爷奶奶,想到往日在家乡一幕幕热闹的生活场景,往日时光便越来越清晰,久久的弥漫在空中。我常常会想,我这一辈子,永远属于故乡天空下的那片土地。
现在很多身边的人会不好意思讲出自己的故乡,他们认为说出来土气,于是便刻意的隐藏它,它真的土气吗?它是我们的父辈或者祖辈飘洒过汗水的地方,记录着他们的苦难,他们的欢笑,有着像他们一样豁达质朴的土地,镌刻着一代又一代人生命岁月的痕迹,是我们应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感受与想念的地方。故乡,永远是一本关于生活的哲学书,我们不该将它丢弃在充满着钢筋水泥与欲望的都市。路遥在西安度过生命最后的阶段时,周围的人问他想要吃些什么,我们去给你做,路遥说,我只想喝陕北的小米粥,路遥生命的最后时刻,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陕北的故土。我的爷爷奶奶,曾经在北京生活了那么多年,但口头一直念叨着的总是老家的琐事,我甚至觉得只要他们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从小到大的这份感情早已把我们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有人在歌中唱着“在那遥远地方灯火依然昏黄,却无数次照亮我梦乡”,城市中的夜景再怎么繁华美丽,也不及故乡黄昏时渐渐亮起的暗黄灯光,因为城市的景色不属于我,故乡才是我心灵永远的家园。此刻,老家的乡亲们又在我眼前浮现,他们坐在田埂,抽着旱烟,舒服的摆弄着腿脚,远处有一棵棵的大树,孩子们跑着,笑着,奔向树下嬉闹,村里的妇女呼唤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们回家吃饭,在故乡遥远的天空下,传来了火车的声声汽笛,它驶入人们向往的世界,也驶入我梦中的岛屿,呼唤我,一直呼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