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人生很长,而我们都是浮世里的一枚树叶,风吹而落,随之漂流四方。
我初中的时候开始离开家乡,独身到县里去念书。那时候年纪小,总以为离了父母,便能过上没有拘束的欢喜生活。
开始时确是那样,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没了父母的管教,整日里除了上课,便是到处流浪。可是再舒服的日子过得久了,也会让人慢慢感到厌倦,这时候,心灵里开始追忆起家的模样。
我不是一个恋家的人,从十二岁那年到现在,七年间基本都是一人独身生活,很少主动给父母打电话,便是突然开窍,也只是和他们互相寒暄下冷暖情况,至于再深些的话语,我说了倒也显得矫情,索性闭口。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有时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久不能眠。可能是孤僻惯了,所思所想都开始变得和正常人不一样起来,比如我会在心里不停地追问自己,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的多了,倒也琢磨出一些味道来。我慢慢的告诉自己,既然人都是在这个世上匆匆地走一遭,几十年时光说长不长,却也绝对不短,那么总要在有限的日子里,做出些成绩来,起码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样,倒也算没有辜负了所谓的人生。
喜欢每周五或是周六的晚上,独自在街上漫步,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旋律,渐渐陷入沉思。沉的是这一周的所作所为,思的是该要如何改正。可惜的是我天生懒散,即使每有所得,却终是难落到实处,久而久之,便权且当作散心,舒缓下内心深处的些许压力。
我为人不喜热闹,很多名利上的事情也大都能够做到淡然处之,加上性情豁达,这些年也是交了不少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每到一处,也总能够找到相熟的朋友,所以离家再远,离开父母再久,也全然感觉不到一丝失落。我心下甚至以为,我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我的家。
寒来暑往,雁去声声藏。
记忆里的花开花落,虫鸣蝉唱,早已随着时光的脚步被深深封藏。每次回家,看到父母脸上新增的皱纹和白发,也会忍不住感叹岁月的无情,不忍再和父母天涯海角相对望。可是村子里的孩子一旦见识到了大千世界的繁华,又哪里还肯和父辈那样,过着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所以每次父母的目光无论掩藏的多么幽深,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们的不舍,可最后却还是再次选择远方。
汪国真说,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可是人总会有累的时候,我们又总是会在闲暇时习惯性的回望家的方向。那么,家的方向又是指向何方?是父母日渐年迈的脸庞?还是那个慢慢消瘦却又不失力量的臂膀?都不是,家其实只是在我们累的时候,能让心灵栖息的地方。
有人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去流浪。那么是否只要能够做到无论身处何地,只要我们始终不曾彷徨,那么心就是有了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不是去流浪?是否也就能说,我心安处即吾乡?
海内心定无波浪,天涯处处是我乡。
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数不尽的游子背离家乡,为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家和故乡。他们扎根在陌生的城市里,白天拼命工作,夜里却不得不独自咀嚼那份孤独和忧伤。我想,即使真有人能够做到天涯处处是我乡,可那么多的“乡”里,总有一个是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那里应该埋葬着童年的记忆和青年时的渴望。
叹不完的是寂寞,说不完的是悲伤,无法对人言语的才是“乡”。
不知道有多少少小离家的孩子,在功成名就后回到家乡,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还会有着淡淡的迷茫在心间萦绕,那些近乡情更怯的人大概便是在路途中提前有了这份难以名状的情绪吧。
我心安处即我乡,我心安处在故乡。
抬头仰望窗外朦胧的月光,不觉想到苏子的《水调歌头》,心下顿时对家人升起无限的思念,念及夜深,却是不好意思再扰家人清梦,只得留待明天。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聚散离别。只得祝福天下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