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雪。夕阳静好。剪影成双。
我和老伴儿坐在吱吱呀呀唱着歌的老藤椅上,看着金色的帷幔一点点覆盖过这个熟悉的城市。古稀之年,瞳孔早已不再澄澈,黑白不再分明的双眼里积聚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那是往事的沉淀,是岁月的痕迹。
我静静看着夕阳西下,绯色的霞光渐渐模糊了视线,一段段过往一帧一帧在瞳孔前播放,透过瞳孔,我看到的是由画面堆砌而成的属于我的平凡之路。
二零五零年。今天,我的孙子第一次喊了我“奶奶”,看着那样小那样粉嫩的一团开口说话,我的心仿若掉进了一团巨大而柔软的棉花糖中,心底的每一寸都浸满了了蜜意。看着身边健康的家人,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想想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庆幸在浮躁且呼啸变迁的时代里,留住了朴实与安然,脚踏实地地仰望着星空,才能在此刻与幸福比肩。
二零二五年。刚参加工作的我每天有着写不完的策划看不完的文件,在这个慢不下来的时代里做了时间的奴,早已忘记上一次对一株稚嫩的芽微笑,对一簇浅笑的花低语是何时何地。彼时的我将自己上紧发条,在社会这个迷雾森林中横冲直撞,迷茫而彷徨。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能靠不断的忙碌来麻痹自己。在时代的高铁里,习惯了忙碌,忘记了歇息;习惯了急速,忘记了安然;习惯了追逐,忘记了停下来,慢慢欣赏沿途中一点一滴的美好与感动。终于,在这种高负荷的运转状态下,我的身体亮起了红灯。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一周里,睁开眼,四面全是白色,茫茫的白,纯洁的白。这简单的白色仿佛让我也变得简单起来。脑海里不再是密密麻麻的策划与文件,而是儿时家乡落英缤纷,芳香四溢的田间小道,是如海般蔚蓝的盈盈的天和粼粼的白云。也许当你将自己放空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唯一在脑海里闪现的便是你真正想走的路吧。我不愿意做一个前半生用生命去交换金钱,后半生用金钱交换生命的人,我不喜欢交换,况且这并不是等价交换。我不愿等我年老时再去看自己想看的海,再去爬自己想爬的山,那时的我也许有了大把时间,然而可能却没有了一个能够踏上旅途的身体。我慢慢在这座森林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那是一条缀满了花朵的林间小道,不够繁华,不够富贵,但有着清新的芳香,足矣。
二零一五年。刚刚踏入大学校门的我对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然而当新鲜感过了之后,没有了班主任的说教,没有了高压仓般的环境,我开始放松自己。像绷到最紧的弹簧失去拉力,像吹到膨胀的气球突然撒了气,我开始为自己的懒惰找越来越多的借口。随心所欲的上课,漫不经心的做作业,日子就这样在懒散中过去。当考试来临时,看着空白的课本,陌生的公式,我开始慌乱,高中那个好学的自己去哪了?当看到不出意料的成绩时,一盆冷水终于把那个昏昏沉沉的自己浇醒。青春好戏一唱也就读书那几年,青春不是用来浪费的。为何要在十八岁的时候提前做完了八十岁要做的事情。我开始努力。
一九九七年。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我来到这个世界。我睁开双眼,映入瞳孔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是一个我即将要在这生活的地方。
我睁开双眼,这一觉睡得如此之长,我透过自己的瞳孔,在十八岁时,走过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