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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羔羊》——以神的残忍和赤子的真纯面向世人
作者:邹严   学校:海南大学   阅读量:3585
排行:234   票数:261

《沉默的羔羊》——以神的残忍和赤子的真纯面向世人

《沉默的羔羊》也许是乔纳森·戴米成就最高的电影作品,影片以极具颠覆的手法描写诡谲人性,并取得震撼人心的效果。电影从女主角史达琳的视角呈现了一个是非善恶交替存在的世界,善与恶的本质被赤裸而鲜明地呈现于世人之前,剥离影片中凶杀案件的光怪陆离的表面,它所折射的无疑是一个深层次的思考,即对人类邪恶本质的拷问,和对拯救迷途“羔羊”之法的追寻。

这部电影改编自托马斯·哈里斯的同名小说,全片从女主角的视角进行叙事。联邦调查局见习特工史达琳所在的城市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命案,她因此奉命去高度戒备的监狱访问精神病专家汉尼拔,以此寻求破获命案的线索。经过重重警戒,目睹了周遭风格各异的犯人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影片的男主人公,一位出场不过十几分钟却在影史上永垂不朽的灵魂人物——汉尼拔,他要求史达琳说出自己的个人经历来换取他的协助。参议员的女儿被绑架,史达琳向汉尼拔说出自己童年的秘密,年幼的她想要拯救待宰的羔羊却无能为力,它们的呼声日夜在她的梦境响起,汉尼拔的提示帮助她成功发现了作案者“野牛比尔”并将之击毙。而此时逃脱牢狱的汉尼拔给正在庆功宴上的史达琳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她:“那些羔羊停止尖叫了吗?”

一:“神”的隐喻

初见汉尼拔,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震撼。

犯人们的喧嚣戛然而止,他在异常的寂静中出场,着装整洁,身形挺拔,向史达琳报以微笑:“morning。”这位在他人口中极度危险的精神病患者,有着敏锐的眼神,轻柔的声音,面对女主角,他一开始的举止彬彬有礼,几乎使观众立刻怀疑起克劳福和奇顿医生的定论来。

事实上,最危险的人通常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气息,在他们未作出惊世骇俗的举动之前,人们往往会将其视作高贵深沉的上等人物,迷醉于他们的风貌和智慧之下,汉尼拔即是这类人物的典型。他的行止和他所处的背景构成激烈的冲突,受过精密训练的史达琳在第一时间对他产生戒备之心,眼前之人和她曾交手过的人相比如有云泥之别,他拥有无与伦比的高智商、无懈可击的精神控制力、洞彻人心的目光,以及与悲悯绝缘的,掩埋在优雅表面下的真正冷酷。

两人之间有着鲜明有趣的对比,史达琳相当拘束、紧张,对他的防备心显而易见,但汉尼拔却面带微笑,神态悠然。她是颇有身份的见习探员,是一个美丽聪慧的自由女子,而他是令人色变的杀人者,是身陷囹圄的囚徒,在社会地位上两者相去何止倍蓰,但在第一秒,他就压制得她毫无反抗之力,尽管她强行试图表现出从容的神态来。第一次的会面不算成功,汉尼拔的挖苦功力不逊色于智商,他用辛辣的言辞和玩弄的笑容将她好好嘲讽了一番,这种冷酷之心延续到剧终,充分证明了为何他这样一个看似正常之人竟会被严密监禁起来。

无需质疑,汉尼拔对自己的能力有着高度的认同感,并以远超侪辈自居,在本片中并未介绍他的青少年时代,唯一呈现的就是他碾压众生的能力,这足以成为他将食人当作爱好的一个佐证,也是影片想要探讨的深刻话题:当一个具备近神的能力时,他是否还应被视为一个“普通”的人?或者,他是否还应被视为“人”?

在我的观点里,应该称汉尼拔为“类神者”。

什么是“神”?《说文解字》里解释道:“神,天神,引出万物者也。” 《易经》里则道:“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不同宗教信仰的人有迥异的神祗崇拜,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神是令人敬畏的,神与人之间有着不可破除的界限。

早期的耶和华出了名的嗜杀,排斥一切不信仰他之人;希腊诸神争斗反复,不惜挑起人间冲突作为双方的战场;印度神话中,湿婆一怒,便欲焚天地万物于烈火之中;中国神话相对平和,但也有封神一战,为凑够《封神榜》所需之人,将无数修道者的道行断送。

神,何尝慈悲?

自古以来,神是善良的信念便长存于人类的脑海中,人们在遭遇灾难时呼告神的拯救,往往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凑巧得救,从此对神的力量和仁慈更加深信不疑,一种是并无得救的转机,便归结为自己罪有应得,衍生出罪的两种版本,一是转世说的前世之罪,一是生来便带着偷窃伊甸园智慧果的原罪。

少有人思索,神会不会本就是无情,甚或残忍的。《道德经》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则有些这方面的指向,但老子也只是说天地无所谓仁,亦无所谓不仁,意即天地视众生万物为一,并无偏爱之意,这只是在提醒人类不要有自居万物之上的错觉,却并不曾解说高居于人之上的神,究竟掌握着怎样的权力,以及没有代价的任性。

换句话说,神,为何要慈悲?

刘慈欣的《三体》中,地球人被视为虫子,是一举手即可灭去的废物,实力对比如此悬殊,以至于地球人在三体文明面前,毫无一战之力。高度发达的三体人,在地球人面前,地位和“神”有何二致?但三体人给地球带来的,并非仁慈,而是处心积虑的毁灭。

在神的眼里,人命正如虫子,毁去与不毁去,都只是一念之间的选择而已,杀死一只虫子对人来说轻而易举,而对将人类视为虫子的神来说呢?可笑的是,人类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事物时,常抛弃道德,示之以暴力和摧毁,但当面对比自己强盛的力量时,又呼吁对手应遵循人类的道德准则。何尝想过,弱肉强食于人类尚且是常态,而当他们的对手是神之时,又该用怎样的渺茫,寄希望于神会遵守人类的准则?

作为一个“类神者”,汉尼拔有着异乎寻常的智商和能力,这一切都赋予他视他人如草芥的资本。不同的是,神也许并无感情,无法真正了解人的善恶,而汉尼拔却具备人的特质,他真切地明白人性之恶,所以他不断地食人,如吞噬麻木的羔羊,这也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作为一个食人狂魔,他对史达琳却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并对她无比温柔地说:“谢谢你。”

他本已对人类完全失去信心,是她那个“沉默的羔羊”的故事,让他稍微显露出一点怜悯,一个类神者身上残存的属于人的仁慈。

二:赤子的自救

影片的深层主线是“沉默的羔羊”,一个在童年时代被构造,被颠覆,而又在成人之后被重塑的拯救羔羊的故事,男女主人公分居觉醒者和救赎者的角色。 

关于“羔羊”这个比喻,《圣经》里有不同的解释。《旧约》里的羔羊是上帝为了试验亚伯拉罕的信心所设的迷局,耶和华要亚伯拉罕祭祀他的幼子以撒,作为他信仰神的证明,亚伯拉罕正欲照做,神的使者阻止了他,并用一只公羊代替了以撒献上祭台。在《新约》里,羔羊则成为了上帝之子耶稣,“次日约翰看见耶稣来到他那里,就说,看哪,神的羔羊,除去世人孽罪的。”以此表明神爱世人,让自己的儿子流血以洗清人类之罪。

在影片中,史达琳扮演的即是一个类似耶稣的角色。她是一个天资聪敏的青年女子,坚强而敏感,流露出与世相离的孤索之美,汉尼拔愿意和她交谈,很有可能是受她这种气质的影响。他天性喜欢分析人,解读他人内心的秘密,这个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神色间带着浓重的不符合她年龄的忧郁,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我认为史达琳是人间的“赤子”,这绝非说她单纯如初生婴儿,相反,她聪明、坚韧,对人性有着深刻的认知,此外,她还相当地冷静自持,这对把克制运用得炉火纯青的汉尼拔来说,几乎有一种遇见同类的欣喜。

在他爱上史达琳之前,他对她有过不准确的怀疑,认为她在童年时曾遭受虐待和侵犯,使得后来的她总是郁郁寡欢,没有料到的是,她的悲剧性源自于她对人类的怜悯。个人的患得患失对汉尼拔来说毫无同情可言,但当一个女子愿以双手拯救迷途的人类,“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时,以汉尼拔的境界,他立刻就明白这种负荷之重和奉献之诚。他发现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人,和他如此相似而又截然相异,他们同样地了解人类的罪,只是他选择了毁灭,而她则选择救赎。

史达琳的心结来源于她的童年记忆,她试图拯救她殉职的父亲,拯救那些待宰的羔羊,童年时的她力量微薄,只能眼睁睁看着羔羊们走向死亡,这成为了她再也无法摆脱的梦魇。羔羊虽赫然列于片名,在片中也多次提及,实际上却从未出现过,羔羊们在她梦中的“尖叫”显然只是一种象征手法,这是对她童年心结的反复渲染。

片名即直指本片主题,在世人眼里,羔羊是温顺而沉默的,对于史达琳来说,她无时无刻不听到羔羊们的哭泣,它们对生活麻木不知,仅凭本能存活于世,直到死亡的阴影倒映进双眼,羔羊们才在最后一瞬突兀地发觉生命的苦痛,留下一丝微弱的,不甘的呼喊。

羔羊的隐喻无疑是在述说着人性之罪,人一旦降临于世,即成为罪的施行者,同时也是受害者,而绝大多数人对此毫不自知,正如史达琳童年时代企图解救的那些羔羊,即使外力想要施以援手,它们也只是茫然地站在屠宰场里,充满困惑,却不肯走。史达琳的觉悟始自童年那段想要拯救羔羊而不得的记忆,她曾抱走其中的一只,以为至少可以拯救一只,但羔羊太重了,隐喻着人类的罪恶太沉重,令拯救者不堪重荷,史达琳有上帝之子献身于十字架的觉悟,但她终究不是有着神力的耶稣。

类神的是汉尼拔,他对愚蠢麻木的“羔羊”并无解救的愿望,所作所为只不过是“神”为博得赤子之心的牧羊女一笑。在此之前,无论从智商还是境界上,史达琳都无法和他相抗,直到史达琳从他手中接过那一叠档案,两人的食指短暂接触,电影给了一个精彩的缓缓划过的镜头,像米开朗琪罗那幅画在西斯廷礼拜堂的壁画《创世纪》,上帝带着悲哀而温柔的神态,将灵赋予人类,从此神与人相通了,她成为神所认可的子民,于神,她是未窃果之前的亚当夏娃,于人类,她是献身于十字架上的耶稣。

三:沉默和觉悟

影片中浓墨重彩刻画的人物并不算多,但每个角色都有值得挖掘的一面。史达琳的导师克劳福对她若有如无的情愫,呈现在他对她异常的关怀和仿佛无意的肢体接触中;参议员的女儿凯瑟琳一边开车一边哼唱,脸上带着涉世未深的少女不识险恶的经典表情;关押汉尼拔的奇顿医生对史达琳从惊艳她的美貌,对其言语调戏到愤怒其隐瞒,窃听她和汉尼拔对话的转变;参议员不断重复的想要激起杀手怜悯之心的“我的女儿凯瑟琳”,更不用提野牛比尔那段妖艳变态的舞蹈,完整铺陈出他极端渴望成为女人的幻想。

对情爱的沉溺、对权势的追逐、对生存的渴望、对性别转换的企求……这一切共同构成了复杂的世态百相图,人类挣扎于其中,历经佛家所言的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取蕴、求不得,但大多数就如贯穿始终的意象,是一群群选择沉默的羔羊,机械地等待着死亡。

影片的男女主角则折射着觉醒者的双重态度,他们可以被解读为同一种觉悟的善恶极端。汉尼拔和史达琳,互为影片的正反面,前者聪明绝顶,森冷残忍,男性的形象给他增添了不尽的深沉冷酷,他是传统意义上的恶者,与之相反,后者则沉郁坚强,聪慧过人,拥有女性特有的柔韧气质,是正义与美的化身,他们的交集,是生命善恶两极的一次觉悟和互补。

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之间完成了一次转变。最初的史达琳在汉尼拔面前极度渺小,像纤细而柔弱的花朵,她的全部,从着装、口音到智商、性格,再到心底最深的秘辛,都无一不在汉尼拔冷峻的目光下纤毫毕露,在被召唤回去时其肢体语言显示她已然对智商凌驾于她之上的汉尼拔生出依赖心理,此时两人地位悬殊。但在接下来的交锋中,汉尼拔开始正视她的智商,起源于她利用他对自由的渴求,对他进行的一次成功的欺骗,再到后来他为那个“沉默的羔羊”的故事所打动,两人之间的地位开始向平等转变,直到于本片经典镜头中食指相触,汉尼拔正视了自己对史达琳的感情。他对史达琳的爱仅有寥寥几个镜头来表现,那幅为她作的画,画面上她怀抱羔羊如圣母怀抱婴儿时期的耶稣,神情肃穆庄严,同时含着难以纾解的忧伤,这无疑是他对史达琳作为“牧羊女”形象的真情实意的塑造。

正是这种由狩猎者——羔羊的模式向共为觉悟者的转变,在很大程度上升华了影片的主题,汉尼拔不是一个形象单薄的高智商食人者,史达琳也不是乏善可陈的FBI见习特工,两者之间出现了一种现实与梦幻的糅合,罪与罚的争锋,同时也是一种残忍表面下的惊世之美。

但处于世人标准下善恶极端的两人显然难有继续交集的可能,汉尼拔对史达琳说“再见”的时候唇边有浅淡的笑,这是整部影片的高峰,背景音乐柔和悲戚,带着浓重的悲悼意味,这既是他对人世迷梦的挥离,也是神与牧羊女的告别,无论后来狗尾续貂的续集怎样发展,在这部经典的《沉默的羔羊》里,汉尼拔和史达琳,从此天各一方,影片末尾的那个电话,只是这次再见之音的余响未绝,但曲终将尽,人终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