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

     酷暑的炎炎烈日下，马路都变得滚烫滚烫，空气也有了波动的幻影宛如沙漠的沙尘蒸腾着散发着自身仅有那点力量，无助无奈渴望大雨的洗礼以此救赎自己所处的漫漫深渊。

    骑着自行车的冉冉看到如此景象，再看一下自己的残破的自行车，锈迹斑斑的铁横，脱胶的手柄，动起来“吱吱”响的铁链，这还是从她两位姐姐手中传下来的“老古董”，既有历史回忆也是她不可缺少的步行工具。

    一想到它有可能在炎日的冲击下从此报废，冉冉不禁堪忧起如何跟父亲解释，也为自己暑假到来待在家里而堪忧起来。

    冉冉也在天马行空的节奏中，结束了归家的路途。把自行车放到楼梯阁，她油然生起对这自行车的坚韧不倒，有了丝丝的敬佩之感，她忍俊不禁。

    她边走边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当看到家门口的水泥地上那个光着膀子挺着大肚腩拿着扫把扫地的中年人，冉冉厌恶的气息便在皮肤的每个毛孔中冲破而出。他是她的父亲，冉冉不禁莞尔母亲告诉她们年轻时父亲如何英俊潇洒只是母亲的错觉吧。

                               01

    厚重的脚步声加上谩骂的声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期然如同以往一般，冉冉邹起眉头转了一下身子，身下的竹席恍然间更加清凉，床尾的风扇“嘎嘎嘎”的声响，她眯着眼睛大脑神经细胞却在不停的运动，怨念喷涌而出，冉冉伸脚蹭了蹭被子。

    “都多少点了，还不起床，一天到晚只知道睡，衣服晾好没！”父亲站在房门口对她说道。

    又是这句，就不能换换嘛无语，她内心抱怨到。可她还不会那么蠢的当面说自找苦吃。等父亲走开了，冉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蚊帐顶。

    “噢，暑假的第一天，折磨的开始”。

                                02

      世界就那样，不会为你所改变，何苦想着去逆转。

     太阳的能量为我们提供了光，光透过玻璃窗，折射在茶几上，暖黄的色调。

     太阳的能量为我们提供了风，风吹过阳台上的盆栽，带动了嫩绿而茂盛的叶子，沙沙地作响。

    这一刻的时光安宁洒然，何不享受何不静下来。

    冉冉搬来一把躺椅，放到阳台上，就这样安静的，闭上眼眸，耳朵却变得尤为敏感。

    门前大树上的知了，仿佛为了那在土中待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破壳而出后只能燃烧几个月生命的不公，在不断的怒哄，在不断的挥洒剩下不多岁月。

    一楼传来的电视声响，振动了冉冉的耳膜，产生最原始的声音。她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父亲在看新闻，声音总是开得那么大，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却又不允许他人这样做，显得多么自私啊。

    她不由想到父亲的岁月还剩下什么，而她对他又剩下了什么。

                              03

    父亲在这个家中总是最悠闲的，没有工作，没有该有的责任心。

    冉冉觉得夏天假期总是漫长而枯燥，特别是一天到晚与父亲待在同一屋檐下，压抑感倍增让她烦躁。

    “一楼的衣服怎么没拿上去洗啊，快拿上去洗，懒到死。”父亲刚刚从厕所出来准备上二楼时说。

    “怎么还不煮饭啊，是不是不想吃了，都什么时候了。”看完新闻的父亲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冉冉说。她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嗯，10：45，她默默的忽略。

    “垃圾桶都满了，怎么不去换？”

    “扔了垃圾怎么不套回袋子，做事没手尾。”

    冉冉很想回一句，你瞎啊，没看见她在倒房间的垃圾吗？！

    。。。。。。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父亲母亲在谈话，冉冉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其实只是不想说而已。

    但当听到父亲谈到大伯怎样怎样时，一天下来的怨气，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坚韧却弱小。

    她再也忍不住说了句“自己还不是那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你插什么嘴，啊！”父亲恼怒成羞大哄。然后把手里的饭碗扔到地上，应声而裂。

    冉冉的双眸开始迷糊，但是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都干嘛好好吃饭！”母亲说道。

    看吧，父亲就是这样的人，自私自利，好吃懒做还自以为是，还大男子主义，只会用粗俗的言语，粗暴的行为去发泄，明明自己根本就没道理，根本就是错的。噢，多么可笑的人类。冉冉想着便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任由泪水滑落。

    现在的父亲只不过剩下还没衰弱的身体，还有嚣张的资本。而她对他剩下的不过是深深的厌恶罢了。

                              04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夏天的白昼比冬天的长，难道是创世者更喜欢夏的乏味？还是夏更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因此，他把夏的白昼编织得更长。

    门前的大树下，有一张大木椅，是父亲摆在哪里的。

    刚刚把米洗好，用毛巾慢慢擦干锅底部的水迹，冉冉转过头看向窗外，父亲正背对着她坐在木椅上，看着前面，不知是否在深思亦或是观察，天那一边的霞光落在父亲的肩膀上，她却觉得那背影有浓浓的孤寂感，像化不开的雾霾，夹带着岁月蹉跎的痕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冉冉忽然想起了朱自清写的《背影》，都是父亲的背影，即使是两个不同类型的父亲，她却感到莫名的心酸。

    冉冉似乎对父亲曾经的所作所为找到了为他辩解的理由。那么的啰嗦，那么的专制，那么的霸道，似乎都只是在掩饰父亲自己的孤独吧。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 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 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

                           05

    时光悄然飞逝，无声无息，却再也不能像电影般倒带。

    冉冉的两个月暑假就匆匆忙忙的，在细碎的夹缝里，偷偷溜走了一个月。

    8月6日，这一天是她可爱的弟弟生日，在这之前，她们都已经商量好如何开心的度过这一天。先跟母亲一起逛街，在一起去买爱吃菜，然后一起吹蜡烛许愿，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计划是永远追赶不上变化。

    父亲因赌博欠下一屁股债，高利贷就上门追款。父亲只能找上母亲，这个一生都被她拖累的女人，即使他们已经离婚。一家人都在低气压中，黑着脸。冉冉很想让母亲拒绝他，可是她知道不能，因为母亲要考虑她们。

    父亲就算犯了这么大的错，可他却仍旧盛气凌人，没理却不饶人。还威胁母亲说如果不给钱他还债就把房子抵押出去。

    冉冉的心抽痛抽痛，暗骂老天的不公，母亲是这世上她最爱的人，也是最想保护的人，却被如此之人糟蹋拖累一生。

    她还想过，为什么他不死了呢。

                                06

    冉冉记得问过大姐，那个被父亲伤害最深的人。

    大姐开着电动车，她坐在后面，大声的问了句。

    “你恨父亲吗”。

    “不恨了，你长大就懂了。别恨他，他是父亲。”

    对啊，因为他是父亲。

    她对他剩下的就是那永远不能割断的血缘关系啊。

    因此，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