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
打早就想写段文字记录头年腊月二十三(根据我们那里习俗这是一年中最后一天可以“炒干”的日子)在家和母亲做的一件事——炒茶汤。
这个叫“茶汤”的东西可不是用茶泡的汤,这是用小米做原料,经过“选”、“凉”、“碾”、“炒”四道工序后所制成的闻着干醇色泽暗黄的小米粉。之后它就可以下锅做小米茶汤喝了。闻着香,喝着更香,还有广告中那种“纵享丝滑”。那种香醇厚、朴实、纯正……我喜欢这种味道却不是从小开始。
日子越过越好却也越过越远,可能现在很少人知道“茶汤”是种什么玩意,即使知道它的制作方法,人也很少去做了。一是它选料严苛,二是在制做的过程中对人技术要求比较高,三是传统的制作工具很少了。它所用的选料是自家当年打的小米,新鲜;小米最好是晚谷脱皮,这样做出的才味正;小米粒必须颗颗饱满。制作的时候最主要是人能够掌握火候,不停翻炒,还要炒的均匀,这几点哪一样做的不到位就白瞎。工具要用石碾子和烧柴的大锅,这两种工具在我们村里都很少有更别说城里了。当然现在人完全可以用电磨把小米打成粉,用电的锅,而我却私自认为唯有传统的做法,传统的工具,才可以做的出那样传统的真的味道。
那天我是第一次随母亲去做这茶汤,也真正爱上。
吃过午饭,母亲便去看前天晚上就已经淘过的小米,这样经过淘洗就可以筛选出饱满的米粒顺便也给它们洗了澡换了更加鲜黄的妆。
“嗯,可以了,正好,可以去碾了。”母亲用两个手指碾碾米粒。
我可就纳闷了:“妈,你咋看的什么时候可以去碾米的?”
“你看,捏碎了吧,并且越碾越细,这就说明可以了。”
“奥,这样又说明啥了?”
“用手就可以碾细,一会儿在碾子上不更好碾压了。这些年书白读了。”
的确如此,这样简单的问题……可在如今的环境下我从没有在这些问题上花过心思,而这却恰恰是我的根,我不作声……
推碾子这种活我只在小的时候干过,现在却要我重新温习……我只记得两只手推着碾子上的木棍转圈就好了。母亲一边推着碾子转,说话间碾盘上都已经均匀的撒了一圈,在石碾的转动下小米已经压成了饼状,慢慢的又压成了金灿灿的粉状,我有点难受了,由于一直转圈有点晕头转向的。我只僵硬的转着圈顺着碾子。母亲娴熟的扫着碾盘还给我讲她们那时候推碾子姊妹几个轮流着,一转就是一宿……我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小米越来越细……
一遍结束了,要用极细的箩子将碾磨好的小米筛一遍,将留在箩子里的粗的重新再推,推一遍,箩一遍,直到所有的小米都磨成粉。
“磨这么多遍还要箩这么多遍干嘛!”我推的烦了
“不磨它不箩箩不浪费了。”
推完碾子,太阳都不真了,接下来就是炒茶了。炒是最后一步,却也是最难的。大锅烧热,技术活当然母亲来,我负责打下手。母亲说火候是关键,刚开始火可以大点这时小米粉刚入锅很生,渐渐的炒的半熟半生的这时火要小点了,用手摸就可以摸出小米粉炒的情况,如果比较干了就快炒好了,光靠手感还不确定的话那就要尝一下。接着火要零星着只要维持着锅底的温度就好。无论是刚开始的大点的火,还是最后的小火,每个阶段的火一定要烧的匀实这样才能够保证大锅底受热均匀;母亲刚开始翻的慢,接着又稍快,最后只听到铲子和锅底敲打的声音。如一段音乐循序渐进,最后情绪高涨,达到共鸣。我和母亲共鸣的就是那种朴实淳厚的香……
…… 天很黑了……
“今晚吃什么?”
“刚做好的茶汤当然要尝尝鲜!”其实就等母亲这句话呢。我累了也知道母亲累了。
小米茶入锅,做好了,稠稠的,很香,入口后就好像走了心。
小米经过很多最终换了模样——茶汤。记得以前喝的没有这样的味道,可如今它好像有了别样的味道,这种味道赋予了家乡,赋予了气息、生命、情怀……几年后我也会和别人一样离开母亲离开家乡,可能一年回一次家抑或是几年,不论岁月多久,我只深深的盼望我回家后能再喝到那天的那个味道……
渐渐的一切都在变着,与他们最开始的模样渐行渐远,但也总会有一样东西在你心间永远驿动,我的那样东西就是不能当饭吃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