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同谋

她站在教室门口等人。我被一群人推搡着，打闹着经过她身旁。她面无表情。

恍惚间，我被一个人推了一下，在她面前重重跌倒。我感到恼火。回过身找到那个人，揍了他一拳。他也回敬我一拳。我们两人就这样撕扯起来。有人来拉住我，却只是拉着而已。

她好奇地看向这边。同时路晴走了过来。

路晴抓过我的手，朝他们大喊道，“你们烦不烦？”霎时起哄声不绝。

我低下头，瞥见她等的人出来，是个女孩。我有些松了口气。

“你平时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放学的路上，路晴提醒我。

我看了她一眼，她穿着难看的蓝白布校服，我没有说话。车辆轰轰地经过。路上碎石很多，是在建地铁，建了将近两年。

路晴猛地抓过我，“我和你说话呢。”

“那我平时是哪样的？”我不耐。

“他们起哄你只是笑一笑。”

“那人也是有忍耐限度的。”

“是你说这种事没什么所谓的。”

“那我现在觉得有所谓了，可以吗？”

“变得真快。比女人还快。”路晴撇嘴说道。

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她是邻班的女生。有次我好像听见了别人叫她，可惜隔得太远，没听得清。

只有在看见她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上升一种莫以名状的情感。似乎她和我是同类。同类，不是人类所属，而是我们有着共同的性格，情感上的联系。气场相吸吗？也不是，毕竟现在只有我注意到了。而她，我只能估计她是知道的。

再一次的相见，也只是路过。她从我身边路过，而我目不斜视。

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她就像是身上的暗疮，隐隐告诉着你它存在着，但是不能说出口。

如果我和她讲，这也必然没有结果。她不是适合谈恋爱的女生。就像我自己也不适合谈恋爱。路晴或许是适合我的女子，却终究不是相爱的女子。

我接受着路晴对我无微不至的好，越是让我明白我和她有多么遥远。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她，然后再一次的错失良机，接着不断丧失爱人的能力。

或许她其实就是我自己，而我根本不够爱自己。

爱是不求回报的对你好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会有期限。

紧接而来老师的谈话，家长的介入。我和路晴，还是断了。

路晴找到我，哭着说，“你等等我，好不好？你努力一点，我们考同一所大学。”

我点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让人厌倦的三点一线。打球出了一身汗，老师认为会产生臭味，影响同学。不再打球。

天空还是蓝得要命，暴风雨果然要在海边才能看见。

我从她的班级经过，没有想着去看她。她的班级就像她本人一样安静，笔划动纸张的声音节奏整齐。她的安静也只是我的表面印象。我们没有过对话。其他场合，碰到时，也常常是她旁边的女生在说话。

“那个人是3班的班草。”

“哦，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她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听到了。

我有些难过。倒不是因为她说我长得丑。而是她开口说话了。声音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可随之而来，我又发觉或许她就是适合这种嗓音的。人果然容易妥协，并为自己的妥协总能找到好借口。

越想越觉如此。

高考成绩如我所料，勉勉强强上了个三本院校。而路晴，聪慧而努力的女子，自然在哪儿都可以熠熠发光。

大学生活惨淡无聊，终日无所事事。她去哪儿？到了哪所大学。在我心里如同谜底，不会再知晓。

我生命中出现了那么多的人。有些人出现了一天，因为长相而记住一段时间。有些人出现了很久，名字和长相却总是对不上号。

我常常为自己的生活感到惶恐。像是滩死水，流动也只是被局限在一隅。耗子是我的同学。他是唯一提到过她的人。现在和我上同一所大学。

“你还记得我们隔壁班那个女生吗？”

我摇摇头，“隔壁班有很多女生。”

“就看起很安静那个，你上次摔倒在她面前？”

“哦。你喜欢她？”

“嗯。我想告白来着。但我知道结局会怎样，所以就算了。”

“你怎么知道结局会是那样的？”

“脑子想就知道了。”

“她长得不怎么样啊。”我说起这话时，没来由得想到她也说过这话。

“我是那么粗俗的人吗？我看的是……算了算了，你懂个屁。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他看向自己的手，“反正也不会再见了。”

其实，我和路晴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整日泡图书馆的人一定患有某种疾病。生理或是心理的。前阵子有个人跳楼，研究生没考上。被学校封锁了消息。

我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几页，字成两行。一个女生走到我面前来，挡住了光线。她说，“同学，我觉得你长得很帅，可不可以把QQ号或者手机号给我。”

我吓了一跳。路晴在的时候，其他女生会自动远离我。

愣了半晌，才想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的回答。“我有女朋友了。”

“我又没说要做你女朋友。只是要号码而已，不给就算了。”女生恼羞成怒。拖着另一女生走开了。另一女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再次升起了与见到她时同样的感觉。

“他长得也不是很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