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谁勾勒了盛夏
3月23日早,浑身无力,草草地睡了。
3月24日,刚洗漱完进屋,就接到了叔叔的电话,睡意朦胧地问我是不是要回家。
3月25日,我发现我跟妈妈说的叔叔打来奇怪电话的事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发了一天的微信也没得到妈妈的回复。后来妈妈回复我了,却只是两个字两个字的,我看不懂,很奇怪的文字,问妈妈在哪里,在做什么,却是不回答,说是在做饭,可是没过10分钟,我就得到了父母要出门散步的说法,10分钟吃完饭给我的解释是爸爸没怎么吃,减肥。问妈妈为啥不给我发语音,说话为什么我听不懂,给的解释是风格变了,终于收到一条语音,却能清晰地听见那边的大风呼啸,和母亲的些许哽咽。我很害怕却依稀慢慢等待,妈妈说晚上让我爸告诉我,可是我不知道他告诉我什么。晚上视频时我试图揭开所有的谜团,却忘记了问爸爸要告诉我什么,整个11分钟的视频,我询问了姥爷的身体状况,妈妈倒没有十分遮掩,还是在问我周六的安排,那是的安排是周六下午班级有活动。我问姥爷还在家吗?甚至问了还在世吗?妈妈只是嗯了一声,说现在身体确实不太好,身上都是蚂蚁伴随腐烂的气息。那一夜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多想,毕竟下周周五我就回家了,一切便能迎刃而解。我还是跟室友叨咕说今晚好奇怪。
3月26日,早上妈妈打电话再次说考完试给她打电话,我觉得一定有事情,但是马上就能知道了,也不想去逼妈妈让她现在就告诉我,怕她为难。我跟室友念叨说是不是我姥爷出什么事儿了,她们纷纷劝我说我想多了。
考完试给妈妈打了电话,果然姥爷情况不太好,病危。妈妈把往返票都买好了,脑海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姥爷挺不到我回去了。回到寝室,还是在室友面前落泪了。依稀记得周五晚上妈妈答应我姥爷的事情不可能隐瞒我,殡仪馆肯定让我去,我不知道妈妈怎么会提到殡仪馆这个词语。妈妈打电话说叔叔会来接我,那时我已经有些泪崩,紧接着叔叔来电话,我只能嗯啊地答应几句。我知道了我所认为发生的一切,回忆从周四晚真正体会到的异常,想起了这两堂医英语课讲的都是帕金森时的忧伤,仿佛一切早有安排。
内心是不想让任何人接我的,我怕被人关心会流泪,怕平素跟叔叔相处都是很活泼的我变得语塞。终地,叔叔1点半接到了我,前往东门出校园时是先提起了此事,问是不是周四早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时,叔叔已经知道了一切,他笑了,于是这一路便在跟我聊天,说是如果妈妈的父母要是不在了,妈妈就没有依靠了,我要变得坚强。确实,姥爷的离去真的是解脱,再无病痛,重获尊严。项钧叔叔说他昨日出差,特意赶回来接我就是要跟我聊聊。我知道家人一定是怕我在路上心不在焉出事。项钧叔叔还告诉我在火车上不许哭,每个人的生老病死是无法抗拒也无法逆转的,要理解父母纠结了许久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到了北站,从北口进的,刚进入候车大厅,便听见了熟悉的音乐,不知道为什么北站要播放迷情仙境的音乐,我的眼睛湿润了,我不知道葫芦岛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家里的车带我去哪里,姥爷在我面前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很累很累,在火车上睡着了,我想不太好和已经离开没什么差别罢。果然,车载我去的是殡仪馆,我不知道这是喜是悲,姥爷的离开真是很幸福很幸福,他痛苦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帕金森导致各种病痛,全身溃烂,到处是死皮,到处是蚂蚁,肺水肿,全身浮肿,皮下出血,离开便是一种解脱,可是,离开也是带走了我的牵挂。说好了要坚强,可是到了殡仪馆还是忍不住泪流,想到了更是超越生死的事情,随着姥爷的离开,那个地方不再是家,只是叫它老房子罢;随着姥爷的离开,童年便彻底终结,再无回忆;随着姥爷的离开,妈妈的父母双逝,我也想到会有一天我们也会面临妈妈现在的情境,真是生不如死,再无依托。
殡仪馆里,姥爷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走的那天中午,老人状态很好,甚至能把手抬起挥一挥,仿佛是在做最后的离别。离开时很是安静,没人陪伴在身边,保姆发现后家人赶到为时已晚。出殡那日早,告别大厅里,挥洒的泪水没有姥姥走时那样,支宾也没有把姥爷的遗体多停留在我们面前,只是匆匆一过,还记得姥姥离开时在告别大厅里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其实我真心替姥爷高兴,尽管内心失去了牵挂,尽管想把之前用在姥姥身上却无法用的爱在我有能力去爱时全部转移给你,而我却没了这个机会,尽管我为你这一生晚年时感到伤心和痛苦,我还是觉得你走了,找到了属于你自己的幸福。我无法去捡你的骨灰,支宾说我还小,可是我何尝不愿意把全身的阳气聚集来抵抗那里的阴气。去墓地,你和姥姥葬在了一起,在远离尘世喧嚣与浮华,再无病痛与孤独的极乐世界相遇。
四年前,姥爷来殡仪馆看逝去的姥姥,是哭泣。之后家人便断绝了姥爷和一切与姥姥相关的事情,说是姥爷身体不行,不能沾染那种气氛。姥爷在这四年经历的保姆的更换,家人跟保姆的纷争,天打五雷轰的黑心保姆的虐待,还有最后一个保姆把全家带来久住,好像姥爷寄居别人家,寄居在姥爷心里是难以愈合的伤疤罢,从小寄人篱下。高中不得空,上大学更是离家在外,每逢放假,便去看望,给姥爷听他那时的红歌,给他听激昂的旋律,亦或是拿手机里Faceu的照相软件逗他开心,瘫痪在床的姥爷能吃几口饭我们就觉得开心和满足,而我更多体会的心酸和痛苦,打碎的饭很恶心,味道也很难闻,自己生病时躺着喝水都是及其困难的,何况姥爷从那是到生命结束必须躺着生活。更可悲的是,姥爷在家人探望过后便是无尽的空虚,本来不爱说话的人在帕金森的摧残下更是吐字不清,日日夜夜望着天花板,无人理睬,整日睡觉的滋味真是痛苦,我寒假生病发烧的五天就已经很痛苦了。专业英语课老师问帕金森是什么症状,我亲眼见过帕金森的病人,却不敢起身回答,因为这个病人是你。妈妈说你经历了16年病痛收到摧残,终于可以解脱了,16年是怎样的活法,从初中起你坐姿不稳,东倒西歪,家人把你放在抱枕之间,你一坐就是一上午,听钟表的滴答,时间流逝过你可怜的空虚,而我却无可奈何。小时的作文是当医生,那是我记得还是小学,可是作文里便是因为你才有对这个想法,尽管当医生的作文好些,但是现在想起那便是小学开始,脑部自行性慢性退化症便开始了,周五晚,我跟妈妈提起可以做脑部深部刺激治疗,结果殊不知你已经去了。曾经为了让你多说话,我让你讲你曾经的过往,帕金森导致的吐字不清,而我却只能装作听得懂,只是出于不让你失望的目的。你临终前的几个月,有时激动了胡乱说些什么,我们很是欣喜却听不懂,我不敢去看你那失望的眼神和失落的神情,那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我怕你疼便告诉你疼就眨眼睛,这是我能为你提供的临终关怀的最好的方式。
昨天是你的第六天,按照习俗,家里要准备些迎接亡灵返乡的物资。我昨晚11点就上床睡觉了,我忽然想起我也要等到12点,老大在忙创业大赛的事情,有些许亮光,我怕你害怕亮不敢来,11点56时老大手机还在亮着,终于在11点59时寝室全部黑暗,我把泪水流过的脸颊冲向外侧,是为了你真的能来看我时轻松地识别到我,我不懂该放一些什么东西来印证你来过 因为只有这样,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来过,我便当作你真的来过。
今早妈妈告诉我他们还要去墓地处理你的后事,我身在沈阳,心意带给你,我写的这些也许无法在清明给你烧去,因为可能今天就是家人把你和姥姥的祭奠的事情一切操办。少去那里家人也是为了保护我少沾染写阴气和别家的小鬼,我下次再去给你上坟时,墓碑上你的肖像也许就已经被刻上,那时的你们,永远是以站在山顶的姿态,以年轻时英俊的雄姿,俯瞰着你们的子孙和生老病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