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恶意刷票,恶意竞争,体现本次比赛公正性,组委会决定,投票转化为分数规则为:
1~20名,计入总分为50分;
21~50名,计入总分为49分;
51~100名,计入总分为48分;
101~150名,计入总分为47分;
151~200名,计入总分为46分;
201~250名,计入总分为45分;
251~300名,计入总分为44分;
301~350名,计入总分为43分;
351~400名,计入总分为42分;
401~450名,计入总分为41分;
451~500名,计入总分为40分;
500名~1000名,计入总分为39分;
1001名~2000名,计入总分为38分。
评委打分为50分制,与投票分数一起计入总分。
评委打分将在6月1日~6月5日进行,具体分数查询办法会在6月8日前后在群里及大赛专题页面告知大家。
投票截止时间:5月31日23点59分59秒,最后提醒大家这是一次征文比赛,投票的目的只是想让大家的作品扩散,让更多的人阅读,请大家不要为了排名而去刷票,征文的最终获奖,和作品质量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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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和若木的夏天
作者:张孝雨   学校:西北大学   阅读量:404
排行:1108   票数:0   距离上一名还差0票

二十岁和若木的夏天

若木搬了两条板凳放在堂屋大门口。两条板凳都没有抛光上漆,竖起来比若木还高的一条是十年前刘淑静结婚的时候姥爷给打的。若木喜欢这条滑溜溜的长凳,黄灰的凳面像是傍晚倒映着晚霞的双木河,河安静地躺在砂石上,闭着眼,屏着呼吸,大约是睡着了。若木从灰板桥上扔下去一个小石子,“咚!”河睁开眼睛,水波涟涟地荡开。若木笑了,左眼下显出一个浅浅的泪涡。

“背时鬼!”若木感到小腿肚传来一阵紧胀的感觉,迷迷糊糊歪到了地上。刘淑静捏着若木的后衣襟把她从地上提起来。“风口上也能睡死,着凉了别指望我给你买药!”

刘淑静戴着顶新草帽,黑上衣的袖口卷得老高,两条嶙峋的腿在宽阔的裤腿里彷徨无依,胶鞋上沾满泥巴。若木问道一股汗液和粪水混合的味道,向后退了一步,去收捡她的板凳和作业。

若木低着头,她不愿看见刘淑静的脸,那么瘦削,两家凹陷,颧骨极不协调地耸起,总是被太阳烤得黑红,被汗水浸泡得油腻,像是一块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干排骨。

她收好了书和长凳,把剩下的小凳子漫不经心地踢到墙角。那是姥爷上个月给她做的。在这之前,若木都是坐在门槛上、趴在黄灰长凳上写作业。

“若木啊若木,门槛可不能随便坐的!”姥爷来看刘淑静时发现若木歪在门槛上打瞌睡,急得跺脚,把她从门槛上拉开。下次来时就给她带了一个小板凳。

“不好看,我不要。”若木把小板凳推还给姥爷,这小板凳比若木的脸大不了多少,表面粗糙不平,肯定会硌疼屁股,颜色也不好看,白里透黄,像是没刷漆的棺材。

“我要和这个一样颜色的。”若木指着姥爷坐的黄灰长凳。“背时鬼!”刘淑静从背后给了她一巴掌,若木没有防备,腿一软趴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灰。她趴在地上大哭起来,酸胀的感觉从小腿肚传来。

“这个笨女人,只会掐人!”若木想起小腿肚上永远散不玩的淤青,索性哭得更大声了。“掐吧,掐死算了,反正是你生的。”若木恨恨地想,像只壁虎一样贴在地上。

“若木啊若木,听话吧。”姥爷拉开刘淑静,把灰扑扑的若木抱起来,藏青的中山服上立刻沾了一层灰。

“听话啊,若木。”姥爷轻轻擦着若木的眼泪,他的手比小板凳还要粗糙,颤得像筛糠一样。“若木长到比长凳还高的时候,小凳子就变得和长凳一样了。”

“真的?”若木使劲吸了下鼻涕,仰头看着那张和刘淑静一样嶙峋黑红的脸。

“真的啊。”姥爷笑了,露出被旱烟熏黑的板牙。“若木快快长高就好了。再不能坐门槛,门神老爷要怪的。”

“好,我不坐了。”若木认真地点点头,用手背抹去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每天写完作业,若木都要竖起长凳比高,一个月过去了,若木还是没有长凳高。

“长凳十岁,若木七岁。长凳比若木高,若木什么时候才能长得比长凳高呢?”若木有些着急,一年级的数学只教加减法,可是她和长凳要怎么做加减法呢?

若木不想去问刘淑静,她上过高中,可还是很笨,看她起的这个名字就知道了。若木,多么拗口,不像文娟、梦娇的名字好听又好念。可是刘淑静很骄傲地告诉她,“若木”这两个字是从屈原的诗里来的——“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徜徉。”

诗若木是学过的,什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哪里会有什么曲的,圆的,什么“细”的诗呢?刘淑静肯定是骗她的。若木只有七岁,上一年级,可是她不笨,笨的是黑瘦的刘淑静,都三十岁了,还说谎,真丢人。

问谁去呢?姥爷不常来,爷爷总是喝酒不理若木,奶奶不识字。“哦,爸爸。”若木好容易想起一个识字又和气的人来。那个身材高大,总是笑着的沉默的男人每年来看若木两次,给她带来新衣服和好吃的糖果。若木被他抱起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干净的洗衣粉的香味。

爸爸每次只在若木家里待半个月,这段时间刘淑静总是穿着干净的蓝裙子,黑红的脸上扑着粉。“裹上粉也是干排骨。”若木含着水果糖站在里屋门口,刘淑静正在屋里照镜子,她捧着凹陷的双颊叹了口气:“我二十岁的时候可是个美人。”

刘淑静从衣柜里翻出她二十岁的照片,那张若木一年总会看两次的照片已经发黄,边沿褪成白色,卷起细碎的毛屑,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张皇地从照片上伸出来。照片上二十岁的刘淑静短发齐肩,双颊丰腴,额前覆着细碎的刘海儿。

若木一直不相信照片上的人是刘淑静,那样的刘淑静怎么会变成爱掐人的“干排骨”呢?可是照片的背景是姥爷家的房子,不是刘淑静是谁呢?她问过姥爷和爸爸,他们都一口咬定照片上的人是刘淑静。若木不信。大人不是经常骗人吗?

等若木长到比长凳还高的时候,她一定会找到照片上的人,问问她是谁,和刘淑静是什么关系。

“若木要快快长大,这样妈妈就可以歇一歇了。”半年一度的照片分享会总是以刘淑静的这句话结束,她轻轻抚着若木黄软的碎发,然后把相册收进衣柜底部。刘淑静真是笨。若木暗暗地想,照片就是因为放在那又暗又湿的地方才会受潮起毛边的。

是那张发黄的照片先变得看不清楚人脸,还是若木先长得比长凳高呢?若木算不清楚。要是那张照片先变得看不清楚,若木要怎样才能找到照片上的人呢?

若木隐隐有些担心,那天她偷偷把照片从衣柜里取出来,放到后院的棚屋上。后院的阳光最好,而且现在是八月呢。一定能把潮气晒干。

若木忘记了后院棚屋上的照片。

爸爸走那天,若木从奶奶家搬回去和刘淑静住,进门时刘淑静正在整理衣柜,若木才想起那张被遗忘了半个月的照片。她丢掉怀里抱着的衣服跑去后院。照片还在棚屋顶上,可是黄的黑的颜色融在一起,什么都看不清楚啦。

照片上黏糊糊的东西粘在若木手上,酸胀感清晰地从小腿肚传来,疼痛感如此真实,她左手捏着照片,大声哭起来。

“背时鬼,号丧呐!”刘淑静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她大概没有想起看照片。若木抽噎着吧照片扔进茅厕,用黄瓜叶把手擦干净。

“再也找不到那个二十岁的人了,她的照片被我扔进茅坑了。”若木想把这话告诉一个人,可是告诉谁呢?

月的风穿过庭院带走了一切。